原本供应文墨的那家,便是实在满足不了他的贪婪,却也是得罪不起,只好赔了多数银钱,卷了铺盖一走了之。
而对于钱瑞而言,既要找个有点殷实家底的店家供他“搜刮”,又要保证此人并无背景,好摆布,好巧不巧,周家此刻便撞了上来。
甚至钱瑞还与外祖家的舅舅私底协商,分赃了许多好处,这才有了母亲借私章立了字据一说。
哪怕是签了字据,钱瑞都不满足,暗地里又收了别人的好处,将方夷斋半数的文墨采买许了别人,是以每月里在父亲这里采买只有一半之数。
父亲闻言气的咬牙,在知晓此事还有岳丈一家参与之后,更是怒从心起,被周父安慰了许久,这才能心平气和的回去和母亲坦明。
可母亲哪里听的进去这些,只说肯定是钱瑞污蔑,自己的娘家岂能坑了自家人?
见父亲面色不虞,更是断定,是陶父给父亲说了许多坏话,故意致使他们夫妻二人离心。
父亲冷笑一声:离心?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自是艳羡我们书香门第!”
“书香门第?”父亲眼中带着失望:“我如今已非入仕之身,只一个闲散商人,守着一个祖上留下的铺面,几亩良田过活,若是有日铺面不在,良田不复,只有流落街头乞讨的份,可陶家不同,那一手绝妙的制陶手艺便是此生温饱不愁的保障,论言谈,陶父并不输于我等,论家底....他那一只陶瓶,便能抵上我等半年的进项,你说,他艳羡书香门第?”
那天,父亲与母亲不欢而散。
只后来,母亲再也未曾说过陶家的一句不是。
我想,她也是知晓的吧,陶家过的却是比我们家好,所谓书香门第,只不过是母亲不甘之余唯一不肯卸下的遮羞布罢了。
所幸,我与陶莹的关系甚好,父亲更是乐得见此。
有时听闻了陶莹的几句“出格”之言,还会赞上两句好眼界,每每至此,母亲总会有些不可置否,可却也不曾说过什么,只这一次事关我姻缘,有些口不择言。
有了父亲撑腰,我自是有些坚持,见多了陶莹每日自由自在的模样,更是心生向往。
终有一日,我实在是按耐不住,随着陶莹一同缺了课。
那天,我跟着陶莹走了许多不曾去过的街巷,尝了热乎的汤羹,酸甜的糖葫芦,还有新奇有趣的剪纸,比起往日里对窗刺绣来说,确实有意思许多。
可陶莹却劝我,偶尔一两次散散心便好了,莫要像她一般。
是啊,我没有那般大胆爽朗,自是面对不了夫子的责问,更没有那样的开明的爹娘,若是被我母亲知晓,还不知如何数落于我。
我也依言,只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随她偷偷跑出去,不消一课时便会回去,权当是散心罢了。
陶莹待我很好,每每得了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总会捎我一份,更有许多精巧贵重的,或是珠钗,或是裙衫,都不会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