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垂眸。
气运有数,盛极而衰。
掌心剑刃在匣中微颤。
她扬起唇角,轻轻屈指,抚平真元激荡下的剑鸣。
轿帘之外,有人高声唱道。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松氏宗祠内。
几位宗师落座。
往时,松阳没死,最上首的位置合该留给大宗师。如今没了松阳,少了人压自己一头,大家表面悲悲戚戚,实则相当舒坦。
这周松氏伙食不错,前两天松阳白事吃席,今天松灵红事吃席——宗师们纷纷披麻戴孝,又个个油光水滑。祠堂内,白灯笼上粘着红纸,红烛前面摆了花圈,左一沓子桂圆红枣,右一沓子金银元宝,显得荒诞离奇。
然而没人在意细枝末节。
有人急切问道:“松阳死前,到底有没有给松灵东西?”
另一人冷哼:“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今日你我前来,心知肚明,不就是为了此事。”
“要是松灵那小子不开口……”
“不开口?那老夫就让他娶不了美娇娘,正好,我还缺个续弦!”
“这——要是松旬发难又该如何……”
“松旬?他把亲儿子急吼吼送到主家过继,松阳这才赏了他一身宗师修为。现在大宗师不在了,他还能指望父凭子贵?照我看,皇帝轮流做,这嫡系也该换了——”
门口锣鼓喧天。
众人齐齐看去。
松灵抖抖霍霍牵着红绸,另一端也不知是哪家的高门贵女,身姿曼妙仪态万方。
笑容慈祥的长者起身,拍了拍松灵的肩膀。
只留了主持婚仪那人。
长者缓慢开口:“关门。”
司仪一愣:“这、这不合规矩……”
长者冷笑:“我就是规矩。关了,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
窄门关合,暗淡的光束顺着门缝透入,门外只能隐约看到,楚氏女手执红绸,微微垂首,盖头下三千青丝如瀑。
之后的情景,都被锁在了古旧的宗祠之中。
门内。
司仪颤颤巍巍:“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
那人朗声笑道:
“等等。”
“这新娘,怕是要先给老夫牵一牵!”
“松灵,你难道以为,我们今日过来,真是为了给你这黄毛小儿证婚?”
松灵条件反射。
就想去找拖把……
那人慈祥的面容消失殆尽,露出狰狞:“小姑娘,你这相公,今天怕是出不去了。你若是怕了,就掀开盖头坐过来——”
少女应声抬手。
指尖细腻白皙,指节修长匀称,即便少了一丝血色,弧度也柔和的像是春日的晨露,细腻如同初绽的玉兰花瓣。
堂上几人微愣,不少人都看的心痒,暗骂被那老贼捷足先登。
没想,楚氏女没有掀开红绸。
而是蓦地自袍袖之中抽出长剑,剑势有如闪电掣空,冷冽的光弧直直没入对方胸腔!
血红袍袖扬起。
抬手就是一条人命!
在凝固的惊骇沉默之中。
楚砚掀起红绸,第二剑毫不拖泥带水,剑芒猝然暴涨,如星河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