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处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子声音。
沈北岐回头,视线落在姜璃身上时,微微蹙眉。
适才分别时,她衣裙只有手肘与膝盖处有血迹,可是如今,前襟处却多了几点血痕。
不仅如此,她此刻的脸色也灰白得骇人。
沈北岐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她浑身无力发烫,似软泥般靠在他的胸膛,任他支撑。
他用质问的眼神看向岳阳,岳阳只觉得如芒在背,头皮阵阵发麻。
“回主子,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岳阳也不知道三姑娘这是怎么了。
姜璃抬眸,看向韩云宁。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曳地的宽大裙摆上,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芍药花。
不可否认的是,韩云宁生得很美。
以前她做姑娘打扮时,是优雅从容,大方得体。
如今穿上这样华丽的衣裙,更是美得锐利逼人。
“韩云宁,你生来便享尽荣华,相府门第显赫,父母护你周全。论才情相貌,你皆胜人一筹。”
“以你的聪慧,若为男子,定如韩相一般,成为国之栋梁。”
“即便身为女子,也可嫁得高门,执掌中馈,成为一家之主母。”
“你本可以有安稳的人生,可惜,你却将它弃如敝履。”
姜璃话至中途,忽觉腹中似有一团烈焰,灼灼燃烧。
仿佛吞下了滚烫发红的火种,在腹中来回搅动,令她五脏六腑皆受煎熬。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不适,继续说道,“你视我为敌,可我自幼丧母,八岁时父亲又获罪流放。”
“我寄身国公府,表面风光,实则寄人篱下,言行举止皆如履薄冰,喜怒哀乐均被束缚,不敢随心所欲地表达。”
揽着她肩头的手指微微颤抖,沈北岐目光深邃,似有深意地凝视着怀中女子。
姜璃面色如纸,嘴角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人在凝视他人时,往往只能瞧见美好的一面。”
“然而,当我们将目光转向自身,却又不由自主地放大了缺陷的那一面。说到底,不过是你内心的不知足在作祟罢了。”
年幼时,长洲的玩伴都有母亲,唯独她没有。
她也曾为此伤心过,可是后来一想,虽然她没有了母亲,却还有父亲和兄长。
她也不是孤单单、无人疼爱的孤儿。
后来姜家出事,她入了沈府。
虽然要时刻警醒自己,事事小心谨慎、思量再三,却也无比感恩与知足。
若没有沈家,她要过的日子,必定比现在要难上十倍百倍。
更何况,沈北岐待她很好,杨氏虽然不疼爱她,却也从未苛待过她。
她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世间万事,皆有两面性,既有好,就有坏。
既然享受了它的好,就要坦然接受它的坏。
姜璃:“韩云宁,你抱怨众人对你视而不见,可你又何尝不是在自我放逐?”
“倘若当初,你未指使梁阳荣对紫鸢动手,或许我们的结局会大不相同。倘若你不曾在赏花宴上借四公主之手想要除掉我……”
她仰头,对上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或许...此时此刻,在他怀中的人,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