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闻之不住摇头:“慈不掌兵,若士兵顽劣也不能骂一句,哪个还肯听令?”
“顽劣者依军法处置,而非擅动私刑。违者必究,无违者必不究,无咎也。”
众将之中,只有赵云觉得有理,除此之外便是孔明与庞统暗暗点头。刘禅说的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言,难得的是他就这样当着张飞的面坦然指出,既不扭捏也无私心,一切实事求是,该肯定的肯定,该批评的批评。这样的工作风气在军队这种格外讲求效率的单位,是十分必要和可贵的。
“你这小子,翼德上阵杀敌之时汝尚未出生,怎敢如此大言不惭?快给三叔赔礼!”刘备脸色变了,虽然内心认可儿子的话,但当着这么多人数落张飞,让老张的脸面往哪儿搁?作为领导,断不能护着自己儿子去打压部下。
刘禅当然明白刘备的意思。他也不争辩,跑到张飞的座前拜了一拜,垂首道:“三叔纵横天下,绝非刘禅一孺子可以评论。侄儿只是担心三叔身边常有小人怨恨,恐为所害。若如此,我军失一柱石,父亲失一臂膀,天下谁定?追悔何及?愿禅今日之言,永不发生。言辞冒犯之处,乞三叔见谅。”
刘禅这几句话说的极为诚恳,不止张飞受用,其他人也觉感动。这孩子犯颜而谏,那是真拿张飞当亲人了呀。
赵云不忍公子难堪,也劝张三爷:“忠言逆耳。翼德,公子之言,其实是好意。”
张翼德何尝不知?想来心里一阵泛酸,心道老张这臭脾气还须让小侄儿为自己担心,也真该管一管了。于是忽然大笑,豪迈地对众人摆手:“公子之言皆实情也,主公何必责骂?老张这臭脾气上来,确是不管不顾。以前只知冲锋陷阵,有今日没明日的,倒也不妨。如今统率大军,为主公争天下,再不改要误大事。好娃娃,有你这几句良言,三叔一定改了。”
一席话引得一片震惊。这人听好话容易,听难听话谁会舒服?更何况听话的还是闻名天下的虎将,而说话的只是个四岁的孩童?
只凭张飞能够欣然接受,这胸襟便是国士无双。
庞统越看二人越喜,跟着笑言:“妙极!妙极!禅儿秉公直言,翼德从容纳谏,若众人皆能如他二人般无私无我,则我军必可聚沙为塔,天下无敌。翼德,凭你今日之气概,庞某那一箱酒送你了!”
严肃的氛围再次响起了笑声,张飞挨了一通批评,却换得一箱好酒,连说赚了,乐得合不拢嘴。
左将军这才适时放话:“士元之言甚善。既如此,关于增加军令之事,便由处仁拟定,先试用一阵。”
“张存领命。”
会议过后,众人各自散去。玄德请孔明庞统留下,一起商量与马超联络的事宜。刘禅则拉着魏延问了些邓艾和王双的情况。他此刻也没了困意,索性不回将军府,命车夫去医掾看看。
医掾如今也换了模样。由于学员已达四百余人,原先拨给张仲景的府苑已不够用。左将军便令人在在府苑后新圈块地重新建造校舍,原先的府苑则留给医掾单独使用。
新学员中有二百人是今年的新生,依旧从已有经验的医者中考试选拔而来。其余都是第三军和第四军选送来受训的军医。
宋学等十人便成了新生的代课先生,将这四百人分成十个班分别教授。张仲景和华佗不再直接给新生授课,两位先生现在除了钻研自己的专业,就是指导宋学等人深造更高阶的医术。
自从刘禅接管了商务司就没再来过医掾。虽然如此,仲景师父还是对这个徒弟青睐有加。别的不说,单是今年招生的经费就全靠这个小徒弟给解决了。
“师父在上,弟子刘禅拜见。”
张机正在孙女的帮助下整理方剂,忽闻爱徒的声音,立刻开怀大笑:“哎呀!禅儿,你可许久没来啦。快!快起来!让为师好好看看。”
“你忙归忙,医学院开学都不来看看,却也太过分了。”静怡撅着小嘴,也不知是怪师弟不来开学还是不来看看。
“你这丫头,禅儿没来时总也念叨,来了却又没个好颜色。”张机一多嘴,泄了孙女的底。
静怡脸一紧,把实话喊了出来:“谁念叨了?我就是想谢他解决了医掾的经费,偏偏见不着他,爷爷又不许我去找。”
“师姐恕罪。这卖酒的生意刚刚开始,后面一堆的事都指着它赚钱养活,因此不敢三心二意,只怕误了大事。”
“听见了?你师弟容易么?”张机立刻指摘静怡,表示对徒弟的理解。别的不说,咱这儿不也指着人家赚钱过活呢么?
“师父,那几个山越的重伤员好的差不多了吧?要是还在医掾,我顺路去看一眼。”
张仲景没开口,静怡又抢着回答:“早好了,六个人都去从了军。祖山的钢片也取出来了,腿骨愈合的很好。这次是宋学主的刀,你这个师兄可要被人家超过了。”
“哈!那敢情好,医学院后继有人呐!唉,我倒是想天天待在这里,可如何能够啊?我爹现在越来越不拿我当孩子了,刚刚军事会议也叫我去。我这刚熬了一宿,一点没合眼,本想补一觉也睡不成。”
张仲景听说小徒弟已经忙到通宵达旦了,万分心疼。静怡走近来看,见师弟果然一脸憔悴,还带着两个黑眼圈,不由娇嗔:“那你还跑来?干嘛不睡会儿?”
说罢不由分说就把刘禅往爷爷房里拉,边拽边给安排:“不睡哪成?啥也别管了,在爷爷房里先补一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