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师叔,我是江东吴县的秦溪,和您学过剑的!”
“秦溪?”墨城显得十分惊讶:“当今墨家钜子,大老远跑到洛阳来给我老头子送酒?”
谷仲溪深叹口气道:“晚辈在江东之地树敌众多,不得朝堂相容,无奈下只得往北边来了。”
“哼!可笑至极!墨家钜子的身份超然于一国之君,还不容于朝堂,我呸!少拿这种话糊弄我!”
黑暗之中,几声啪啪,竹竿轻敲地面,一个清瘦的身形从大殿正门中显现,一柄乌鞘长剑在手,半年未见,墨城似乎没有半点变化。
“你若是换个说辞,到洛阳寻之前跟在你边上的小丫头,我倒信了。”
谷仲溪又惊又喜:“城师叔知道青竹在洛阳?”
提及一女子,面前这所谓钜子居然将长辈忘了个干净,墨城显得十分不悦,当即将竹杖向地面一插,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小小竹杖竟直接将地面铺的石板插得四分五裂,深深没入地下。
“能力不济,败逃出局,不辨时事,亲身赴险,居然还目无尊长,满心女色!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墨城厉声骂道,在大殿门前的石阶上席地而坐,手一伸:“酒呢?拿来!”
谷仲溪满面愧色,忙双手将酒壶奉上,又从怀里掏出钱袋,恭敬放在墨城手中。
孙小玉却皱起了眉头,清亮的声音叱道:“老瞎子,你懂什么!谷大哥被人陷害,只得奉王命押送军器给皇帝,路上遭遇伏击,一人力克百余宗师,救人于水火,更是小心翼翼,深谋远虑,方得平安运送至越王手中,今日为了见你一面,谷大哥不惜饿着肚子跑了一天!却换来你一顿骂,凭什么!”
谷仲溪骇然,忙挡在孙小玉身前,试图阻止孙小玉再说下去,匆忙对墨城道:“小女娃随口一言,城师叔切莫在意。”
墨城面色冷肃,顿了半晌,却忽而冷笑一声:“谷大哥……怎么,你又改回旧姓了吗?”
“是,晚辈本名谷仲溪,”谷仲溪恭敬道:“自离了江东,深感朝堂之人居心叵测,也不愿再回去,权改为本名,今后,为自己而活。”
墨城灌了口酒,干笑道:“哼,好一句为自己而活!当先就活出了个风流浪子的样子,跟你师父当年一模一样!”
谷仲溪闻言愕然,一时语滞。
然而孙小玉似乎要将方才心中的恐惧尽数散发出来,不依不饶呛道:“我谷大哥一心要寻那青小娘子,如何便风流了?”
“少说点!”谷仲溪不禁低声道。
“哈哈!”墨城顺手拔出身前竹杖,凭空一挥,直指孙小玉处:“这女娃似乎比那个叫青竹的更在意你,声音不错,圆脸大眼,也算个标致的美人,老夫觉得倒也配得上你,你又何必执着旧人?江湖儿女,有几个不风流的?”
“呃……城师叔误会了,此女名孙小玉,本就是司州人士,年幼时遭官家贱卖为奴,也是此行半道上遇见,特意请她来做向导的。”
墨城眉头一拧:“司州人?哪里的?”
孙小玉却继续一副杀疯了的样子,直接回口道:“要你管!”又拉了拉谷仲溪的袍角:“谷大哥,他定然是装瞎,又看不见,怎会知道我长什么样!”
谷仲溪闻言一怔,回望着墨城,说不出话来。
一时庙里无人言语,夜风吹过。
墨城脸上肌肉古怪地抽动几下,终究啐了一口,怒道:“早说老夫不擅长说谎了!还不快出来!”
谷仲溪与孙小玉不明所以,愣在原地,却闻一串银铃似的笑声正从身后传来,两人愕然回首,前殿内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人。
正是傍晚时分指路的佝偻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