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出门,客栈外风雪依旧,雪片像被切碎的棉絮般在空中飞舞,熙攘来往的街市中,有行人与四人抬的轿子,所去之处不言而喻,他们斗不过风雪,显出畏畏缩缩的样子。
南方入冬初雪,北方却已是隆冬寒雪之际,上千里的距离亦是两个天地的差距。
李幼白站在客栈大门外的房檐下,抬手接住一片天空中凋零的晶片,入手寒凉,在她灼热的体温下不出片刻便化作水珠滚落,但又很快成了冰点掉进雪地中。
“小白姑娘,我家小姐派我来接你。”
一名穿着厚实棉衣的女子在客栈门口等候多时,在看到白色衣裙的身影出来时,立马迎了上去表明来意,李幼白看了眼旁边露天的轿子,随即道:“轿子太招摇了,我步行便好。”
侍女没有再说,跟在李幼白身边撑着油伞慢步朝公孙武馆而去。
客栈到武馆距离有四个街道,行步半刻钟,被人流裹挟着速度慢上不少,踩着地面上逐渐厚实的积雪,又过一刻钟后才能看到武馆的招牌。
此时此刻,李幼白来的算迟了,公孙武馆外早已人山人海,落脚的地方几乎都找不到,官府与兵卒就立在不远处监视着这一切。
难闻的气味,饶是冰天雪地也无法阻挡,武夫们热络的身子和吞吐,将周遭冰雪与寒冷全部化开。
赌徒,妓子,百姓,商人,官吏,豪绅的影子比比皆是,不少轿子停靠在外头,人却在公孙家的邀请下从正门进了武馆内部。
哪怕大多数人不能进入其中,公孙武馆周围照样聚集了超乎百人,里里外外围成了好几圈,他们吵吵嚷嚷,手里拿着赌注的卷子不断朝里头声嘶力竭挥拳呐喊,双目赤红像被恶鬼附身。
“小白姑娘,因前来观摩的贵客众多,位置有限,所以哪怕是大会参与者,也只有受到邀请的贵客才能进去。”侍女跟在李幼白身旁细声解释道。
李幼白了然,而后疑惑说:“既然如此,那外人如何得知比斗胜负?”
侍女轻笑一声并未作答,而是伸出纤细的手掌指向某处,李幼白顺着方向看去,便见武馆的各个门口处,都支楞起了台场,有说书人与驻场武师,更有负责传信的小厮,十八般兵器架在旁。
不用解释便知,待会若是里头开始比斗,一招一式都会从武馆内传出最后落到外头,会有人专门复述讲解,类似评书般详细,胜负一言一语中就能评断出来,不存在里外不实的情况。
来到武馆外头,刚刚还跟随在李幼白后头的侍女成了引路,寻到武馆侧门,表明身份后带李幼白进去了,和外边的吵嚷相比,里边则要清净许多,起码没有那么多癫狂的人。
英雄大会的比斗场地是在武馆大院内的露天擂台上,四面环方,勋贵们坐在远处的阁楼内,视线极好,品茶谈笑间盯着大会的进程说着些什么。
而擂台左右附近,则是参与大会的众多武师,李幼白进来后没有去往擂台附近,而是被侍女请到了阁楼里,算是公孙明月对她的优待。
她坐定后同样看向擂台那边,公孙家与明教同体的管事,诸多有名有姓的人忙碌的安排事宜,公孙明月也在其中,不过看样子她似乎被冷落了,同样坐在位置上喝着茶水,而她的两位哥哥正在热络的招呼着前来的贵宾。
只是平常的看了眼,公孙明月这时也抬起眸子朝李幼白看了过来,她的心情似乎不好,对李幼白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后便把目光移开了。
李幼白坐在第二层,而往更上层去的,多是以常服为主的官吏与豪绅,更有几个散发着兵戈杀气的武将也在其内,看来这个英雄大会不仅仅是明教用来选任教主的,更有其他深意。
她心里想着,慢悠悠地饮着茶水,半个时辰之后时间将至,公孙家现任家主,明教教主公孙不再独自一人走上擂台中央。
他穿着身半甲武袍,脚踩在雪里发出甲胄的咔吱声,他眉目冷峻,像头蛰伏在冰雪中的豺狼,他沐浴在风雪里,高声说道:“感谢各路贵客,英雄豪杰,在如此寒冷的今日聚集于此观摩参与我们公孙家举行的英雄大会。
江湖比斗,难免死伤,诸位远道而来我公孙不在不希望大家伤了彼此和气,擂台规矩,出界则败,大丈夫人在世间不可逞匹夫之勇,闲话少说,我宣布,英雄大会现在开始!!”
公孙不再挥袖而走,几名下人提着大锤跑到擂台的钟鼓旁,奋力一砸,震耳欲聋的锣鼓声瞬间将天上降下的飞雪给震散了。
李幼白屏息凝神静视,她以为的江湖比斗是各路高手五花八门的精彩对拼,结果却是接二连三的有人缺席。
好不容易两边都有人上台了,结果两个回合没到就有一方被瞬间秒杀击飞下台或者被当场击倒,七窍流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