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她合上名录,细细思忖。
徐州天灾发生已有三月有余,一千五百万两赈灾银到时也该有八九百余万两,如今却不足五百万两,太过引人注意,定会被下令彻查,彻查无论结果如何总要折去部分官员,于他们而言并非益事。
所以,到底是出了何事导致刘文杰身死,银两缺失了这么多。
何永胜出发前找过许宴知,他大大方方承认,“圣上让本官出京前来拜访一下许大人。”
许宴知眉毛一挑,笑道:“何来拜访之说,左右都是同僚能帮衬的下官定会帮衬,可怜那刘大人,竟无人帮衬一把。”
“许大人这是何意?”
“下官听说刘大人遇难之时同行的可有不少官员,要说恐怕也是这刘大人人缘不行,在场的这么多人竟无人搭救。”
何永胜眸中一亮,朝许宴知行了一礼,“多谢许大人提醒。”她虚扶,似有意无意的闲聊一般,“要说这幕后之人甚是蠢笨,若下官要贪墨赈灾银两,定不会如此贪心,凡事都要留个余地,这不是上赶着被人查么。”
何永胜一顿,静默片刻,盯许宴知半晌,“许大人的话,本官记住了。”
这厢许宴知送走何永胜刚坐下休息,付白就向她禀告:“大人,探子来报,礼部尚书在京郊购置了一处房产;平阳侯世子被状告强抢民女,被平阳侯压下去了。”
许宴知扶额,“查查礼部尚书购置房产的银子哪来的,按他的俸禄可购置得起?”
付白一走,许宴知正要写参平阳侯的折子,张戬又进来禀告:“大人,柯相之子柯雍流连烟花之地,与一富商之子大打出手;王太常新娶美妾,宠妾过度致太常夫人寻死未遂。”
……
于是第二日上朝,许宴知精神抖擞。
“圣上,臣要参太常大人宠妾灭妻,有违夫道。”
“圣上,臣要参平阳侯世子强抢民女害其性命,实乃残忍之举。”
今日,大概路过的狗都要被许宴知参上一本。
她眯了眯眼,扬声道:“臣,还要参柯大人,教子无方。”
众人哗然,李忠明扯扯她的官袍,“多损呐你,柯相老来得子,宝贝着呢。”
柯相稳如泰山,只是看了一眼许宴知,撩袍,跪下,“老臣知罪。”
“柯相快快请起。”靳玄礼轻飘飘扫了一眼许宴知。
许宴知垂下眼眸,掩去情绪,“柯大人此言差矣,下官所参只能算错,还不及罪。”
“许大人所言极是,柯大人何必揽罪。”赵衡在一旁附和。
文官都随赵衡一般附和,唯有武官心不在焉,宋盛笑道:“柯大人既舍不得管教何不送来军营,本将军替你管教管教?”
这人一顿得吃多少笋呐。
柯相摆摆手,“不劳宋将军费心了,犬子顽劣,本官定会好好管教的。”
不愧是老臣,轻易就躲过责罚。
下朝时许宴知恨不得立马出宫,倒不是怕那些今日被参的人,而是怕她爹拿着戒尺追的她满宫跑。
这多丢人。
她爹早就说过,让她为官低调些,今日这么一参,她算是在朝堂上出名了,毕竟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一个参柯相之人。
于是,许宴知夜宿都察院。
付白:“咱大人连柯相都敢参,为何不敢回自己府上?”
张戬:“你懂什么?许太傅的戒尺可是连圣上都被打过的。”
付白:“要不说咱大人虎呢,谁都参。”
“怎么,本官不参你参?”
“不敢不敢,属下告退。”
许宴知吸吸鼻子,裹紧了被子把门重新关上,哼哼唧唧窝在软榻上。
当官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