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女子吓得手足笨拙,急缩回去,一头撞到花轿的顶梁上,把头上插着的发髻也撞掉了,殊不知情,只委屈地摸摸头,又躲回了轿子里。
本华伦笑道:“赵婆惜,原来你不过是被差遣做冥婚的鬼差,也不过如此。”
白脸少年顿时暴怒,反质:“你以为地府是个好混的地方?想要投胎,如人间科举一般难,怎不见阳间人人当官发财?没个关系,不被推荐,品行多好也充量是个幽魂。我死了千年,生前误入歧路作恶多,从三层地狱出来,能做个鬼差实属不错了,起码不受煎熬!你这竖子何以配笑我!”
本华伦站姿掬诚,礼道:“洒家并无笑话你的意思,方才洒家友人一论极是,你我这喃喃的说了半天,不见结果,确实废话连篇,浪费精神。何不坦诚相见?洒家今有难,你是帮,还是不帮?”
“呵~~”白脸少年笑了声,随后把黑剑收起,“坦诚相见?此话从你口出,真个如雷灌耳!你字字戏言,句句在演,骗得一帮好汉来助。大战在即,你却先行逃去,自图长生,抛下苍生不理。好汉一个个横尸战壕,你却潇洒享乐,如今还有何颜面来说坦诚相见?”
本华伦忽然用手按住双眼,低下了头,回:“洒家···已解释不下千次,洒家是走不出那岛,并非苟且偷生,望乞恕罪···”
“你就是苟且偷生!”白脸少年立即大骂,“走不出岛?何以邹婞能出?你要是怕死直说,休要借口胡诌!”
本华伦的声音开始颤抖:“你若不帮,大可离去,莫续多言!”
白脸少年一撒手,换了个向,就令抬轿的四个鬼魂说:“走!”接着就带轿从左边离去。
尤悟愈自看到那轿上的女子后,人就木然发呆,一直滞着没有发声。
妙的是,轿子刚发行,轿上那嫁衣女子又探出头来。
原来是嫁衣女子发现自己的发髻刚才撞掉了,正探头出轿窗,想要寻回,却不经意间与尤悟愈对上了视线。四目对看那一刻,两人都一动不动的呆住了。嫁衣女子连自己探头出来是要做什么的都忘记了。
等嫁衣女子反应过来时,轿子已经离开刚才的位置有十多米。女子便急指着掉到地下的发髻,正欲大喊,却被白脸少年发现了。
“又探出来作甚!给我安分些坐回去!”
经白脸少年一骂,嫁衣女子连忙缩回去了轿子里。
等花轿离远了,尤悟愈才回过神来,长长的叹了道气。
“唉~~~~~~可惜~~~~~~”
本华伦以为他是说白脸少年不肯帮,觉得可惜,便怒说:“他要帮就帮,不帮又有何可惜!洒家自然有别的办法!”
尤悟愈不争,独自走到稻田里去,也不顾田里的泥地有多脏,一脚一脚地踩入泥田,走到那发髻的位置,把发髻捡了起来,耐味地细看。
只见那发髻隐隐闪烁,髻头是水晶打造,钗针是铜,钏针间有些铜绿。与一般的发髻不同,这发髻髻尾还垂吊着一束斑斓的珠子,看上去像是年久的宝物。
“死人的东西捡来作甚?扔了!”本华伦见到尤悟愈的举动后,大叫道。
“哦。”尤悟愈淡回一字,随后做了个扔出去的动作,却趁天黑大家看不见,把发髻藏于自己袖中。
金城观也被刚才那个白脸少年气炸了,等花轿离远了,才问:“刚才那个是谁?说话好拽啊!”
被白脸少年骂了一通的本华伦,此时眼睛有些红润,只是天黑没人看到这一点。
本华伦恼火地把檵木扔掉,回说:“他姓赵名涛,与洒家一样,同是宋朝的人。后来被蛊惑,加入了藏魂阁。没多久藏魂阁就被宋朝官兵围剿了,死了一大半人,他也是那时候死的。洒家寻思,他死后因事不能投胎,在地府苦熬了千年,从囚鬼爬上了鬼差的职位。如今应该是个负责配送冥婚新娘的带轿鬼,刚才是在带轿出嫁,碰上了我们。照刚才他的脾性来看,赵涛多是把自己的死归咎到洒家头上来了,所以不肯出手相助。”
“那为什么他说你临阵逃走?前几天你刚来到悟愈家时,不是说,你是被人押上长生岛的吗?”金城观又问。
“因为那是宋朝大多数人都以为是洒家怕死逃了,不知洒家是被丁谓派人押上去长生岛的。”
“那你解释啊!你不说,他就一直误会你啊!”
本华伦顿时懊恼:“洒家解释了上千次了!一个个人都要洒家解释,但解释过了又一个个的不信,有何办法?你现在想想,洒家第一次与你们碰面时,或者是在无罪岛上时,如果把事情全部解释一次给你们听,那要花费多少时间?在船上时,渡鸦即将要来,鬼魂马上登船,有时间解释?在无罪岛时,包括洒家在内三人毒发,有时间解释?为何每个人都要洒家解释?为何每个人在听完解释后,又不信洒家?洒家真是···”
本华伦越说越火,闭上眼睛呼了一鼻子气,顿时心火躁,一脚踢在道边的檵木上发泄。
尤悟愈趁他发火,偷偷把发髻放进口袋藏好,然后走回来小道,安慰说:“哎呀,算了,别人不信没事啊,我信你!”
本华伦听罢,这才消了些气。
而金城观却没那么好哄,“我说悟愈啊,我也信华伦啊!可是···信归信,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啊!你们困在那里,鬼差又不愿帮,得想办法出来才行啊!”
本华伦一挥手,大话:“洒家回来取檵木再扶乩,只是想看看作弄我们的乩仙到底是谁,因为洒家怀疑那乩仙认识洒家,故意刁难洒家罢了。因为当今的乩仙,需历千年方可作乩,因而多是唐宋两朝的文人术士,你看刚那个负责配送新娘的鬼差赵涛,也认识洒家。只不过引不出乩仙,反而碰着了他,也是巧合。谁料扶乩了一个时辰,作弄我们的乩仙都不愿出来。如此,我们回去用神龛镇他,他自然会离开。神龛连怨气极深的幕府也镇得住,断估也能镇住乩仙。”
“那要是镇不住呢?”金城观问。
“镇不住再说,洒家还有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