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舅舅，舅舅回来了。”月牙儿边说边往屋外走，被阿莲一把拽住。

“我去给舅舅帮忙，你回来坐的马车，还是我赶到镇上，还给人家的。”月牙儿还想出去。

阿莲不放手，眼神坚定，月牙儿缩回来，“总得叫舅舅进屋吃饭吧。”

阿莲吃完饭，月牙儿撤去碗碟，重又回厨房忙碌，给舅舅备饭。

舅舅没进屋，院子里传来挖地声；月牙儿几次从厨房跑出来，侧耳细听，实在想出去探个究竟，却被阿莲拿眼神挡回去。

阿莲与月牙儿守在八仙桌旁，看着灯油耗尽；院子里一片忙碌，直至鸡叫头遍，舅舅才满身疲惫走进屋。

月牙续了灯油，端上饭菜，舅舅一声不吭，埋头便吃。

借着昏黄的灯光，月牙儿看见舅舅那张青肿乌紫的脸，骇得张大嘴巴半天缓不过气。

舅舅猛抬头，月牙儿打个激灵，从惊愕中回过神，哆嗦着接过舅舅手里的空碗，去给舅舅续饭。

舅舅咧嘴对阿莲笑了笑，“去睡，你们都去睡吧！”

舅舅一阵狼吞虎咽，吃得月牙儿瞠目结舌；月牙儿还没把满桌狼藉收拾利索，舅舅的卧房便传出如雷鼾声。

......

日上三竿，阿莲睁开眼，屋里暖烘烘，亮堂堂。

外屋人声嘈杂，月牙儿大嗓门无拘无束。

“舅舅，你可多吃点儿，午饭给你包好放车上了，晚上尽量早点回来。”

“知道了。”舅舅嘴里塞着饭。

“周嫂子，快进屋。”外婆的声音。

“哟，周嫂子来了，啧啧啧，你今天变了个人似的，猛一瞅，我还当谁家千金小姐呢。”月牙儿笑着说。

“你都把人家说害羞了。来，我们的团圆也开饭喽！”外婆一直抱着小团圆。

阿莲撩开被子，下了床，脚底轻飘飘走出来。

“周嫂子，这是我家大奶奶；她是我给团圆找的奶娘。”月牙儿介绍完，转身进了厨房。

“大奶奶好......”奶娘有点拘谨。

“周，周嫂子，叫我阿莲吧；孩子给你添麻烦了。”阿莲上下打量奶娘。

月牙儿绕到阿莲面前，替阿莲拢起散乱的头发，“我们大奶奶刚回来，远道奔波，看把她累得，多憔悴。”

奶娘已从外婆手里接过小团圆，阿莲让开卧房门，月牙儿对奶娘说：“孩子今天保准吃的是开心奶。”

阿莲不明就里，月牙儿拉阿莲坐到桌前，“昨天呀，我开导了周嫂子一番，瞧瞧，回去睡了一宿，想通了。”

外婆在月牙儿腰上捅了一下，“看把你能的，再说人家，小团圆就吃羞臊奶了。”

“还是阿婆有颗七窍玲珑心，啥事一点就透；大奶奶先吃饭，回头给你捯饬一下，哪能还跟咱们逃荒那会子似的呢。”月牙儿把脸凑到阿莲面前，调皮地晃了晃脑袋。

“说的是，瞧瞧我可怜的孩子，唉......”外婆低头抹眼泪。

“阿婆可别伤心，大奶奶的底子好，没人能比得了，只要稍微一打理，还不是仙女下凡呀！”

舅舅撂下碗，起身往外走，他的脸肿得更加厉害。

“老二，你的脸......”

“妈，没事，过两天就好。”

“一把年纪了，还那么毛躁，路都走不稳。”

“舅舅，等等，再带件衣服，夜里凉......”

月牙儿冲进舅舅卧房，抱起一件长衫，追出院子，“昨天洗好的，太阳落山你就披上，要注意身体......”

车轮响起，月牙儿才回屋，眉眼之间，带着一丝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