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为什么,娘亲把自己扔进了柴房。
难道是因为自己上次偷偷跑出去买烤鸡吃的事?
还是因为仍然在意自己几月前不小心摔坏的镯子?
总不可能是为了学堂里被自己烧掉胡子的老夫子吧?
不对,那也是上星期的事情了,娘亲不会那么记仇吧?
孩子摸着下巴细细想道。
“嘎吱——”的一声,柴门被推开,走进来了一个粗布木钗的女人,即使是穿着最稀松平常的衣服,她也仍保留了那一份知书达理的知性和冰雪般的美丽,只可惜如画的眉目间仿佛有着万年不化的寒冰,整个人仿佛被冻僵一般地神情木讷之极,一眼望去,便知道这是个毫无情趣、尖刻冷漠的女人。
女人手里端了一碗肉汤,香气四溢。
孩子馋得直流口水,他一直认为自己还没有逃离这个本来算是陌生之家的原因之一便是娘亲的手艺。
不管是怎样的食材,娘亲总是能把它做的很好吃。
女人走到孩子身前,淡漠地将肉汤置于他身前,说道:
“吃吧。”
孩子赶忙捧起汤碗想要大快朵颐,可临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把肉汤递到女人眼前小声说道:“娘,你先吃。”
“我吃过了,不用。”女人尽量保持平静地说着,可声音却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孩子不天真,但他也很明显地看出了女人对这碗肉汤的厌恶,所以也不再推辞,自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肉汤很香很鲜美,滚热的汤汁入肚,恰好去除了秋日凉瑟带来的胃寒,孩子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舒坦极了;碗底还有几块鲜嫩的肉,肉质微微有些干瘪,但很有嚼劲,孩子不舍得一下子吃完,便用筷子一点一点地扯着肉丝,慢慢慢慢地嚼着。
女人静静地望着孩子,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怀了你十个月零八天,你的骨头是我的,你的肉也是我的。”
孩子微呆,然后嘻嘻笑道:“我就一个娘,娘就我一个孩子,我当然是娘的啦。”
女人听到这话,终于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轻浅的笑容,因为她不常笑,所以这时的这个微笑显得格外的美丽,仿佛此时夜幕乌云遮挡下微茫的月光。
孩子看到女人笑了,也开心起来,于是放下汤碗扮起鬼脸讲着笑话逗娘开心。
女人听着其实并不如何好笑的笑话,看着他卖蠢做笨也想要让自己开心的小傻样,微微一笑。
孩子见女人又笑了,于是有些迟疑又有些欢喜地想往娘那边靠近一些,只是他的动作方起,女人便有些受惊地后退了一步。
孩子低头,面色有些黯然。
女人不忍见孩子失望的样子,伸出手来,轻轻慢慢地摸着他的头发。
孩子感受着那只手,因为很少像以前那样提笔写字红袖添香,所以那双手不再纤巧;因为居家的杂活很多,后院那块田地里的泥土很硬不好开垦,所以那双手上布满了老茧。
很粗糙的一双手。
但也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