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城墙的另一端,暴动的人们情绪越来越崩溃时,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显得毫不起眼。
只有天上的月亮为这半空中的黑点投下一点阴影,浅淡月光下的人影紧紧攀附在垂直九十度的城墙外壁表面,仅凭一根绳子,转眼不过几秒钟他已经爬到了八九米高,拇指粗的一根长绳在暗夜空中被他拉得笔直。
高处寒风更盛,很快,男人口中呼出的热气已经在口鼻处凝结,他的眉角鬓边都染上了一层白霜。
“最多一分钟。”他心中默念着,计算剩下的距离。
他的心跳逐渐加快,带着皮手套的手心里也在出汗,好在手里的绳结很是听话紧紧缠在小臂上,可这还是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但只要能够翻过这堵高墙,就能进入内城。城内那么多人,光是力新广场那边就聚集了近百的普通人,他隐匿其中毫不起眼。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什么事那些本事大的人先顶着,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再不必再担心那些诡异的植物和吃人异兽。
他有些后悔没早些进来,哪知道会突然封城。
“只要进去,就能睡个好觉!”他已经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男人强迫自己忽略发酸发胀的手脚,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此刻,他的双手已经被寒风吹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但对于生的渴望,让这些皮肉上的折磨变得没那么重要。这样想着,他脚下微微有些发飘的步伐再次沉稳起来。
越来越高,耳边的呼呼风声也越来越大,好在没有别的动静,这最高处果然没有守卫。
“那群蠢货还去城门口争论,以为这还是曾经的法治和谐社会?人多闹一闹就能进去?一个个真是蠢到了家!能活到现在,真是运气好!”
他心中嘀嘀咕咕,强行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发软的双腿疲累得不那么明显。正当他胡思乱想,手脚不停攀爬的时候,“咔嗒”一声轻响。
攀附长绳之上的男人身形一顿,急忙抬头朝声音处看去:一张大如面盆的雪白人脸离他不足三步之遥。
浅淡月光下,那张白森森的大脸上五官扭曲,表情狰狞目眦欲裂。
“呃——”
男人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得心脏停搏,一声呜咽甚至都没发出来,堵在了嗓子眼里,手中长绳猛地一松。
身体急速往下坠落,冷风擦着鬓边快速拨打着衣衫。
巨大的失重感反而激活了他的心跳,坠落中的人咬紧牙关,半空中艰难地翻动自己的胳膊,朝着急速划过的虚空中一抓。
随着他手上动作,那一条被他甩开垂在墙边的长绳突然像有了生命似的,细长的绳结如同灵蛇一般,突然朝着他的方向甩了过来。
“该死的!”
男人一把抓住飞过来的绳子,绳尾飞快顺着他的手臂缠住他急速跌落的身体,扯住他的胸背。但下坠的惯性还是让他的身体在半空中转了好几圈,脑袋“咚”的一声撞到了墙壁上。
痛感刺激下他脑袋清醒了些,忍着疼抬头去看。
“什么人?你他妈差点吓死我!”
此刻攀在墙上,高出自己五六米的那个人还攀在原地,默不作声。月光之下,他的身形是一片黑灰。
耳边只有风声,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摔死,出了一身汗,被这风一吹,他觉得自己全身冰凉,说话牙齿都在打战。
“各走各的,互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