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姐今日,可是为了陶家小姐而来?”他正色开口又道,“我不愿诓骗安小姐,那叱罗那毕竟是北辰三皇子,又是出使而来,即便之后能找到证据,可碍于他的身份,怕我也……做不了任何事。”
此事事关国情,这叱罗那此次前来,又是打着练过友好、求公主和亲的名义,纵然他们非要追究这公道,可最后战火绵延、苦的也还是百姓。
闵景行本以为他说出这番话,安珞定是要失望的。
不想安珞闻言,却是神色不变,只垂眸略沉默了两息后,便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忽然站起身来直视向他的双眼,拱手在前。
见安珞突然如此郑重的模样、闵景行不免略惊了一息,也跟着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相劝,却听到安珞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惊了心神——
“我知陶家小姐之事个中艰难、如今尚无法两全,但若您能不忘今日民为国本之言,善待天下百姓,我愿做殿下手中之剑、护您走上尊位,愿为天佑斩棘之枪,将前路一切障碍洞穿……万死不悔!”
安珞说着,长揖拜下。
“安小姐!”
安珞此言一出,还不等闵景行做出反应,方葭却已是惊得猛然起身。
闵景行虽然心惊还未平复,但因着妻子这突然的举动,他瞬间被分了心神,下意识先回身去扶了方葭站稳。
然而此时的方葭,却顾不上闵景行对自己的搀扶,一双眼紧紧盯在安珞脸上,心中迅速转了几转。
如今圣上虽体弱久病,可还安稳坐着龙椅,可远没到那病重退位之际。
安珞刚刚这一番话若是公开传扬出去,往小了说、都是大不敬,往大了说、更干脆能被强说成是意图谋反。
也正因为这番言论危险,安珞这般在二人面前、在这私下中说出此言,那便是推心置腹的投诚了。
这、难道是!?
“……安小姐还请慎言。”
方葭看着安珞那出奇平静的面容眸光微沉,竟生出几分怪诞之感,只看安珞这般淡然的神色,谁能相信她刚刚说了怎样大逆之言?
她又道:“安远侯府世代都乃纯臣,安将军、安小将军和安小姐,确都帮过我太子府良多,我夫妇二人也俱是满心感谢,然安将军从未表露过有……一心支持太子府之意,不知今日、又为何突然有安小姐此次登门?”
方葭并不怀疑安远侯府会对太子府不利,然这世间,即便是君臣之剑,也得互有所求、相辅方能相成。
虽然一直以来,母后希望能让景迟迎娶安珞,也是考虑到了安珞身后的安远侯府和徐太师府。
但即便母后心有此意,也不过是希望安远侯府和徐太师府能看在安珞的面子上,对太子府多几分偏向,却从未有过能仅凭一桩婚事,就让这两家明确倒向太子的妄想。
安瑾之事她多少也知道些内情,若腿伤是真、或许安远侯府还要担心后继无人,可这假戏又哪里会真有什么影响?
安远侯府有当今圣上最信任和依仗的将领安平岳,安将军、包括安瑾手中,更是有真正实在的兵权,又有与徐太师府的关系在那。
以安远侯府这般荣宠尊贵,根本无需依附于哪个皇子,只需做个纯臣便是上上之签。
正是因为清楚,方葭也才更想不明白,为何今日会有安珞来太子府投诚这一遭。
她必得问个明白。
“太子妃误会了,我今日前来,并非是代表安远侯府。”
安珞的神色依然平静,似乎早猜到方葭会有此一问,又好像根本没考虑过还有这般问题、因为这问题从未在她心上。
“我是安远侯府的大小姐没错,却也是安珞,今日欲投效太子之人,并非安远侯府的大小姐,而只是安珞,只是我。”
方葭闻言一怔,恍惚间退了半步,明明安珞压低了声音,她却仍觉有几个字在耳畔炸响。
只是……我吗?
察觉到了妻子的异样,闵景行忙以手臂撑住了方葭的腰背,却见妻子眼中少见地显露出几分迷茫。
虽不知妻子为何忽然如此,但闵景行敏锐的察觉到,他似乎已经触碰到、那多日以来困扰着方葭之事的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