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云谷云姿的家里,兰珂妮并不比那天在落沧湾的广场前更精神,她弯着腰、系着一条土黄色的围裙,正在那儿喂着一大群鸡、鸭、鹅,头顶繁花点缀的帽子反而更衬的她憔悴的就如同院子里那没有被苍苔和青草覆盖过的褐色的土地,一条黑色的苎麻布裙已经不堪她丰韵身材的饱满了……就是这副臃肿的疲惫将这个农家妇女连日来的心力交瘁描摹的滴水不漏。身后的仓库里的木轮车上挤满了吃饱的家禽,它们欢快的又蹦又跳,似乎还在叽叽咕咕地,彼此聊着家常一般……
西野枫从城堡的地牢里一出来就绘声绘色地向维加他们讲述了云姿被冤枉的过程了,其间白狐也是异常专注地听着,就好像那是别人的故事似的。西野枫很是奇怪不由一步蹦到它的面前问道:“你是不是如你对云姿所说的,你叫解心音。”“是啊,这怎么可能拿这来开玩笑呢?不信你问问老龙。”龙承云点点头道:“它自会人言以来,便为自己取了这个名字。”“但我怎么感觉此时就像我孤身一人往返了地牢似的。”西野枫无端就揣测到,解心音莫不是只把自己当作了一件工具吧?“实话对你讲吧,你所说的一切,我通通都不得而知,因为我在云姿的面前仅仅好似一面镜子而已,真实而全面地反射出了她心底被人隐藏起来的一切。”解心音显然觉得自己这么解释真的很没必要,可无奈西野枫穷追不舍。“如果是那样,我见云姿已经跑远了,其后她根本不在场的画面,你是怎么脑补出来的?”西野枫纵身跃上解心音的鼻尖上,凝视望着它那双深邃恍如星空的眼睛问道。“如果我说,其实当时你已经通过我径直穿越到了当日云姿身临其境的那片时空了,你会作何感想?”解心音随口问道。“真的吗?”西野枫跳下桌面惊呼道,眼睛里蕴满了匪夷所思的光环。解心音似乎异常疲倦了,随即就倒卧在了桌边沉沉睡去了……
“难道四周的风、枝叶、花草……都会留有当日的记忆吗?”西野枫看着四肢摊开来的解心音也不好再打扰它了,便问起了龙承云。“它只是把时间的记忆重新抒写了一遍,明白了吧?”维加帮龙承云解释道。“可接下来,知道了事实,我们又能怎么办呢?”西野枫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中间问道,大家都凝视着他。“这还不简单,把真凶揪出来,将云姿从地牢里救出来啊。”木放那口气简直确信了西野枫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似的。“可是还是没有凶器,凶器就长在博麟的胳膊上,他岂会免费提供给我们啊。”西野枫说着不知怎的就有些丧气了,这令木放尤为纳闷,他不由地将手指爱抚过小小西野枫的脸颊,温情安慰道:“怎么了哥们,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没有什么事儿能把你给难倒的,激情就仿佛充盈着你的血液那般,今儿是怎么了?”“我也说不清,也许是被博麟那身邪恶之极又颓废的气息传染了吧?”西野枫无奈地揣测道,直至此时他还能清晰地嗅闻到那四野之间飘荡着的,似有若无的种种清新和恶臭混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维加悉听了西野枫全部的见闻之后,又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他嘱咐大家道,不能打草惊蛇,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那个红口白牙冤枉过云姿的兰珂妮勇于站出来将真相公之于众,才能还云姿以清白。此时她肯定格外被伴云谷里云姿夫家人所关注,时刻都要防范她有可能被灭口,而博麟也会极度的注意她,一旦她翻供,博麟许久以来潜伏的目的就将前功尽弃。所以我们得想个更加稳妥又明智的方法接近她……当时西野枫记得嫉恶如仇的木放突然就愤懑地打断了维加道:“对于这种穷凶极恶之人,只要薅住她,必定狠狠勒令她讲出来。”烟姿听到此,摇了摇头道:“不行,此时她肯定比任何人都要似那惊弓之鸟,你一旦胁迫她,令她感觉到自己的处境会比现在更危难,她干脆就投入了敌人的怀抱了,那时我们就更被动了。”“那你们说怎么办?”木放眼一横,嘴一撇,不免觉得是维加和烟姿太小题大做了。“这样你先回雷焰山脚下渡口边的木屋里吧,那儿刚好有一个人正很孤独呢。”烟姿话音还没落地,木放腾地一下就站起来叫嚷道:“维加,你看见没,他嫌我碍事。”“我让烟姿陪你一起回去,那儿确实有一位金甲武士……”维加真怕木放一时冲动,如果当时没人阻拦,后果将不堪设想。墨夷雪听罢维加的话,兴致也来了,冲到他面前就问:“难道说他也是暮蟠山人氏吗?而且已经修成正果了?”墨夷雪满目的亢奋瞬间感染了木放,他也不争不吵了,这就准备打道回府了。目送着烟姿和木放并肩欢快的身影,维加便这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西野枫和墨夷雪……
果不其然,真如维加所料一般,博麟虽然没出现,可隔着河却可以清楚地看见对岸一个放牛的孩子分外关注正在忙碌的云姿家的小院……
“你说维加此时会在哪儿?”墨夷雪驾驭着金黄色的龙云端问起西野枫,西野枫此时和蓝龙已经相当融洽了,他几乎可以空着手任凭它随风而翔。“不知道,维加那身手可是一般人比得的。就我所见,他上能穿天、下能搅海,真可谓腾挪跌宕。”“怪不得龙承云非要贴着他。”墨夷雪嬉笑间,晚霞落日的衣袂已经被它拽下了地平线,一弯浅浅的明月正凝情着夜的脚步……
兰珂妮此时又忙着进厨房里去帮工了,墨夷雪此时念过咒语也和西野枫一般大小了,但为了跟踪兰珂妮他又隐身了,进厨房前,他嘱咐西野枫千万别跟丢了那个可疑的放牛娃。“放心吧。”说着蓝龙就调转了龙头跨过河去……
厨房里兰珂妮依然满腹心事,吵吵嚷嚷、热火朝天的氛围中她蜷缩在角落正卖力地削着土豆和洋葱,可流言蜚语却并未因她的回避而消失,这时搅着肉汤的白发厨师正低低地与往炉膛里加着柴火的红发女人攀谈道:“听说啊,菲尔兹大闹落沧湾,硬是将城主都胁迫的有点无力招架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笃定,云姿一准刹了他丈夫,可我怎么觉得另有其人呢?”当兰珂妮听到此,浑身不由轻轻抽搐了起来,她慢慢地将手边削剩下的土豆和洋葱全都推近了正在私语着的两个厨师的身后,想要细细地谛听一下周围人的评价……“我也觉得,就云姿那小身板,手不能扛、肩不能挑的,怎么就能把她家那七尺壮汉给撂倒了,太不可思议了,菲尔兹行事一向不动脑子,这回他弟弟的死,我看他也是一时激愤,太冲动了,年轻人啊,什么都不过脑子。”红发女人阴阳怪气地接过话茬道。墨夷雪此时就贴在兰珂妮对面的灶台上,他看的异常分明,这个女人简直被耳畔的闲言碎语弄得有些神魂颠倒了,马上就想站起来身跑掉,可那白发的厨师怎肯放走一个壮劳力,看她要抬脚马上又丢给她几捆青菜,她不得不又坐下来摘菜。“依你说,会不会另有其人?也许是……”白发厨师仍在征求着红发女人的意见,但红发女人不等她说完就妄下断语道:“你以为那霍姆斯是什么好东西,还不知道成天在外面都鬼混什么呢?”兰珂妮再不能听下去了,她的额头上开始密密渗出着汗珠,铁青铁青的一张脸,猛一抬头白发厨师像不认识似地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