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接着说：

“第一次提到文迪脸上出现奇怪的表情，是在何诗音的口供里。在班适航的口供当中，她将文迪的这种反常反应描述为：‘有那么几秒钟，她在回答赵立慧的问题时，反应有点儿迟钝’，他还说到，为此，他还特意碰了碰文迪的胳膊肘，来提醒她。

而在文迪接受警方询问的时候，她一开始对自己出现异常表情的事，矢口否认。后来在警方的追问之下，终于改口承认。她对此的解释是，同样的客套话重复太多次，精神疲劳，断片儿了。

至于金敏的照片，我们都看过了。说实话，那张照片让我觉得很意外。因为之前，我们看到过关于这个表情的很多种描述，在心里勾画出她可能的样子。但是，看到照片之后，我发现，这个表情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可以肯定，这个表情绝对不是什么疲劳，也不是断片儿。我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描述它。直到刚刚，我忽然想起来了。

十年前，爸爸出事的那天。我记得那天，天气特别闷热。我放学回家。家里没有一个人。我以为爸妈还在工作，也没多想，就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雪糕，刚打开包装送进嘴里。这时候，邻居阿姨过来了。

一进门，阿姨就把我抱住了，然后哭着说：‘小珂，你爸爸出事了。’我当时一下子就懵了，没有说话，没有哭，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就那么站在那里，外表看起来非常平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那个阿姨吓坏了，一边摇我的身体，一边叫我的名字。直到我哭出来，她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再对比一下我们从金敏那里拿到的照片——”

郑珂打开手机，在相册中找到了那张照片，两个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文迪的脸放大。

“你们看，她的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却可以清楚地让不止一个人都感觉到她的反常。我觉得，她应该就像当时的我一样，因为情绪太激烈了，整个人完全懵了，身体来不及反应，或者说是无法承受，所以脸上没有表情。”

“你说的这些，我完全同意。”陆依依说，“但是，这些跟赵立慧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没说啊。”

“别着急，听我继续往下说。”

郑珂用笔在纸上圈了几处——

“从何诗音、班适航的话里，我们可以知道，在文迪露出那种表情的时候，赵立慧正在回忆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也就是，她带病去参加的那次活动。

为了寻找资料，我几乎翻阅了那几年所有的娱乐杂志。在我的印象里，那次的活动一切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

所以，如果她的回忆有哪里会刺激到文迪，这个关键点，应该在赵立慧本身。在她的丈夫张世平、何诗音、班适航的口供当中，不约而同地都提到了一点——”

“你是说，赵立慧当时在生病？”江慕白若有所思地问。

“是的，”郑珂点点头，看着他说，“我觉得，事情的关键，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