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留若儿负责前面引路“姨娘这边请”。
一句姨娘让赫凌雪一直在外人面前维持的温婉人设差点崩掉。因为徐家夫人是赫凌雪姑母,叶云烟又一直被禁足在南苑不出的原因,所以徐家下人日常都是称呼赫凌雪“雪夫人”的。赫凌雪自己都快忘记只要叶云烟存在一天,她终究是矮了叶云烟一头的,这怎么能甘心呢?
赫连雪在客厅等叶云烟的时候,看着客厅内摆放的家具早已是京城不时兴的样式,再想到两天前大爷给自己屋里新打的一套黄花梨木的曲水流觞台面,心里的郁气已消散的七七八八。圣上赐婚又如何?没有娘家人做靠山,又不得夫君的宠爱,还不照样也什么都不是。
叶云烟换完衣服回到客厅,一股股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的淡淡馨香飘入鼻尖,再看到赫凌雪脸上得意的笑容和一时间掩藏不及野心的双眸时。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增强了一些。
“你来我这何事?”叶云烟打破僵局。
赫凌雪端起茶几上的茶盏,拿盖碗轻拨浮在上面的茶叶,一边拨动,一边夹着嗓子缓缓道:
“姐姐深居南苑不出,耳目闭塞,想必外界的事情也不能及时知晓。昨日大爷陪妹妹回了趟娘家,听闻了件与叶家有关的事情,所以特来说与姐姐听”说到此处,赫凌雪略作停顿,后又立刻说道:
“啊,不是,大爷陪我回娘家,姐姐可千万别介意啊”赫凌雪赶忙将茶盏放于茶几上,一边摆手,一边捂嘴装不小心说漏嘴的样子,如果扑闪的大眼睛里面的得意能收敛一些,云烟可能会真的相信,她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鬼话。
叶云烟懒得看她表演和听她一箩筐的废话,将茶盏重重往茶几上放,语气之间露出一丝烦躁:
“说正事,要是没有正事,我身子弱,就不留妹妹吃晚饭了”。云烟要不是听到与叶家有关,早在她说回娘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送客了。
赫凌雪见叶云烟对大爷陪她回娘家这件事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顿时也觉得无趣,没了炫耀的心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汤苦涩,也不知叶云烟平时是怎么喝下去的,于是也不在绕弯子直说:
“听闻叶家族长送了族内适龄男童到叶将军府去,要叶夫人过继到膝下当做叶府嫡长子继承爵位,叶夫人不同意,叶族长便日日带人上门闹腾。”听闻这些,赫凌雪偷瞥叶云烟一眼,发现她还是淡定的仿佛一个局外人在听别人的事情,继续说道:
“后来有日叶夫人出门上香,回来后带了一个六岁左右的男童,对外宣称,择吉日将此子过继到膝下做长子”
叶云烟依旧淡然,她一直知道自家母亲不是个软弱的性子,从来不是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还会忍气吞声的主。
“叶家族长知道后气急败坏,对外扬言,叶夫人在叶将军去世后红杏出墙,男孩儿便是叶夫人遗留在外的野种.....”到了这里,赫凌雪终于见叶云烟发怒,摔了手里的茶盏,碎瓷片四散开来,茶汤溅了一地瞬间淹没,只留隐约水雾。
若儿听见屋内砰的一声,赶忙进屋查看,见夫人发怒,又见满地碎瓷片,便立刻安排人清理打扫,恐碎瓷伤了夫人和姨娘。
赫凌雪看到叶云烟气急,内心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叶云烟胸口气息翻腾,一阵灼热的感觉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像是急需找一个宣泄口发泄。虽然恼怒叶家族长的无耻行径,但料想赫凌雪还没有讲完,便沉住气继续等她接着往下:
“这事儿也不知怎么得就传到了叶老夫人耳朵里,本就中风的叶老夫人怒火攻心撅了过去,老人家年老体衰,没 没 没能熬过来去了.....”赫凌雪在叶云烟如刀的目光下,瞬间汗毛直竖,强压害怕惊悸说完这段话:
“叶夫人当场晕倒,诊脉的大夫说,叶夫人本身就有心悸之症,加上又受此突然打击才导致的晕倒,以后恐不宜过分操劳,需得静心修养.....谁知当时大夫话没说完,就有丫鬟横冲直撞进屋,大声嚷道小少爷溺死在了后院池塘,刚转醒的叶夫人闻此噩耗,连续重击之下经受不住,当场吐血,昏迷三日了到现在还未醒来,怕是......”
赫凌雪讲完后,深呼了一口气。在看叶云烟双拳紧握,指甲掐入掌心血滴落而下,周身被一股浓郁的愤怒气息环绕,这股气息好似下一秒就会形成实质性的旋涡将人吸入碾碎。看到此处,赫凌雪心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到位,便悄悄收起来南苑时大爷给的香息丸,不再做任何的停留,退出了客厅。
赫凌雪走后,叶云烟双目泛红,喉咙间涌出阵阵腥甜气息,“噗”的吐出一口黑血后向前跪倒在地。若儿见姨娘走后,回到屋内,就看到眼前场景,慌忙大声呼救......至此南苑乱作一团。
香息丸,是一种适合装在香囊内佩戴或用于室内焚香的雪白药丸儿。由于此香所需制作手法繁琐,配料精贵,价值千金,味道淡雅,平心静气,大多受文人喜爱,因此多用于贵族文人之间。香息丸单独佩戴使用都是无害的,但是不能跟长期服用黑芪汁、麝香的人一起使用,不然易使人怒,邪火攻心毒发,一旦吐出黑血将药石罔医。
叶云烟到死也不会知道,她每日服用的滋补药膳里日日都添加的有黑芪汁,使用的床帐木头是用麝香浸泡过后打造的,所以才常年有异香。她倾心相爱的枕边人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做好了要让她随时去死的准备。她叶家从上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踏进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