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缺什么，便会向往什么。这样正气凛然，努力精进的你，会让不思进取，整日想着偷懒享受的我，感到美丽和仰慕。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但靠近之后又让我我更加的自惭形秽。我希望走近你的光芒，却又害怕在你的光芒之下让我更加看清自己的懒惰与不堪。”

李伏云听到这些话看着周牧失神许久，是这样吗？这就是他害怕自己的原因吗？

但下一刻，心中突然就生出一股怒火。

“那你改啊，你改啊。我不是没给你机会，我也不是没给你时间。你对杜冰雁的心思我都忍了。红袖招的三女我也忍了。可是你为什么要为了她放弃掌兵的可能？你为什么？”公主殿下瞪着眼睛，对自己的未婚夫大吼。依旧是怒其不争。

面对这样的公主，周牧低下了脑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伏云，我喜欢上了武道。我想要在武道之上打赢你。这算是一点改变吗？”

李伏云沉默了一下。

“但是，我还是无法看着青鸾身死。我说过的，我不在乎兵权。所以我也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如此愤怒。你明知道的，我失去争夺兵权的资格，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你为什么要如此愤怒，又如此失望呢？”周牧也提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问。

那场大战之后，当周牧看到这位如同太阳一般的公主殿下，如同迟暮夕阳一般的背影。周牧就突然心里缺了一块。那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才是他这些天希望李伏云来揍他的真正原因，也是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李伏云的原因。

他很想告诉李伏云，你别失望好不好？你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我们可以一起努力的。我们没有真正的冲突，你想要国泰民安。我想要的只是这个家的安稳。我们没有不可调和的冲突。但是，你需要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啊。

李伏云看着周牧，愤怒之后的她，最终又低下了头。

“周牧，你知道吗？父皇他是一个明君，但并不是一个圣君啊。他会犯错的呀。你这些年风花雪月，对朝中之事不管不问。所以你不知道，父皇看似保守，稳扎稳打。让大周十年期间有了几分往日的盛景。但是他功利心很重啊。内心也极为激进。这样的他，如果一旦完全掌控兵权，完全掌控这个国家的所有权柄，拥有无限制的权力，他一定会犯错的。而且是弥天大错。”

周牧不理解皇帝的性格，也同样不理解李伏云话语中的逻辑。

“既然这样，你掌握兵权之后，对他进行些许限制不就行了？太子这次的行为同样与你的目标相贴合，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又为何会在我动兵之后如此愤怒呢？”

但是李伏云却开口道：“我是一个公主，是一个女人，是女儿身啊。我更是父皇的女儿。一但我完全掌控兵权，那父皇就会像之前的京畿卫一样，对这三十万大军，予取予夺。他任何时候想削我的兵权，都不会有任何阻碍。我是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你知不知道？我一个公主掌兵，对父皇是没有任何限制和威慑。他的权力也不会再有任何限制。这样的父皇，会变得过于激进，会犯下大错。到时候这个国家会不会再经历一场灭国之战？还会不会还有大将军这样的人物出来力挽狂澜？这些事情谁能来保证？”

周牧沉默。他在思考着李伏云的话。

“所以你的意思呢？还是要让我掌握兵权？”

“不，要掌握兵权的人还是我。这样父皇才会在内政上放开手脚，不必担心边关谋反。但是我需要你有随时接管兵权的能力和基础啊。让父皇投鼠忌器，这样他才会收敛他的激进，暂时不要对外扩张。让他继续带着这个国家稳扎稳打的走向繁盛和强大。让大周的子民继续安居乐业。国家继续积攒国力。然后在合适的时间，一雪前耻。”

说道这里，李伏云眼神之中精光浮现。但又紧接着又黯淡了下去。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周牧，你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李伏云眼神落寞。

周牧却心中惊骇，这就是李伏云啊，一身正气，心怀家国。并愿意为此付出心血与努力。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周牧开口问道。

李伏云却盯着他厉声说道：“有用吗？你会信吗？在你有可能掌控兵权的时候，我对你说这些话，只会让你更加防备我，以为我在用另外的手段让你退出兵权之挣。以为是我想让你平白无故的让出兵权。你我之间就更难有真心相待的一天。你也不可能在兵权这件事情上配合我。周牧，虽然你我之间在兵权的事情上有过交流，但是你真的就信任我吗？你没有啊。你对我从来都是心存防备。即便你将我夸的宛如神女。但你依旧在防备我。我说的对吗？”

周牧低头不语。也许李伏云说的是对的。

在没有相互之间达到很深的信任之前，李伏云说这些只会让周牧更加防备。更别说配合她夺取兵权了。但是当时的李伏云不也同样不信任他吗？

周牧低头，不语沉思。

李伏云没有再说过话。两人就这么坐了许久。谁都没有再出声，两人面前杯中的茶水也都是满的，自从两人的交谈开始，都不曾喝过一口茶水。

最后在李伏云想要开口下逐客令的时候，周牧再次开口了。

“伏云，有办法的，一切都没有到最坏的地步。或者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不是吗？”周牧在她下达逐客令之前，便开口说道。

最好的机会？呵呵，李伏云没有看出现在还有什么机会。

周牧盯着李伏云英气的脸颊目光灼灼的说道：“一切都是人做出来的。虽说是我与军权彻底绝缘，但是这是世上哪里有绝对的事情？万般情况万般变化。太子只不过是将我掌握兵权的可能性压缩到极小而已。但只要人不死，任何地方都有绝地翻盘的可能。更何况，现在你我互相坦明心迹。从此不必再相互猜疑。伏云，这世间万般艰难事，志气为首，你我同心，真就扭转不了这所谓的败局吗？”

李伏云看着少年那股不服输的神情。再次有些失神。少年义气，多么美好，多么让人心动。

她也曾幻想过夫妻同心，幻想过很多。

但此时她却又再次怒道：“你现在知道志气为首了？你之前干什么去了？为了一个歌妓，你便能做到如此地步，弃三十万兵权于不顾，动兵围攻当朝太子。那以后又会为了哪个美人不惜性命呢？你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那里还有什么狗屁的志气可言？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还想绝地翻盘？你凭什么？就凭你的那些红颜知己？想让她们代替三十万将士在战场上为你攻城掠地，横扫天下？还是想用这些莺莺燕燕来制约皇权？”

李伏云瞪着周牧，诉说着心中的愤怒。

周牧也厉声说道：“你想要的国泰民安，不只是从兵权上得到的。能制约皇权的，也不仅仅只有兵权。我周牧英雄气短，但是你李伏云可以豪气无双。你帮我护住这个家，我可以死在你剑锋所指的任何方向。伏云，你不要失去希望，也不要失去这一身耀眼的光芒。”

李伏云看着他灼灼的眼神，她不怀疑周牧会为了她而拼命，从他救出青鸾的那一刻，她就对这个男人没了任何怀疑。若自己需要，他一定会为自己而战。

这就是他的风流，他的多情，他的深情。

可是……可是……

李伏云看着周牧，眼神之中还是有着愤怒，也有着复杂与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