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殷切地抓着白枫的手,模糊的眼睛忽然清晰起来。
这不是他的乖孙儿,不是……
他倏地睁大了眼睛,冰凉的身躯流不出泪水。
他甩开白枫的手,从沙滩上站起来,茫然地看向四周,早已淡去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这一次,他没有哀嚎,没有发狂,只是望着灰茫茫的天空和无尽的血海,一阵凄然。
“前辈。”白枫知道他恢复了理智,连忙捧着附魂珠过来,“这颗珠子有蕴养灵魂的效果,请您……”
“再蕴养几千年,依然是半疯半缺。”余山一改之前的苍老疲态,与余阳记忆里那沉稳果敢的爷爷如出一辙。
他蹲在余渊的墓前,伸手触碰墓碑上的字迹刻痕。
“他这家伙从小就喜欢吹牛,想名留青史、威震神黎,说得倒好听,最后死在圻湖这么个小地方。”
“他以为他为了众生安危献祭灵体就会有人惦记他的功德?门都没有,慕容家恨得我们咬牙切齿,怎会让余渊的名字成为传诵纪念的美名?”
白枫心中酸涩,紧接着说,“待我修炼有成,定然要慕容家……”
余渊斜眼瞧了瞧他,“你能活着就不容易了,少说些大话……阳儿没能将你夺舍,也算你命大。”
没等白枫接话,他又说,“你若感恩余家,就答应我两件事。”
“您请说。”
“一是找到余欢的怨灵,让她安然逝去,二是临走前,把我们兄弟俩葬于一处。这鬼地方估计来不了第二个活人,难得有个清静。”
“前辈,我见过余欢。”白枫知道他心系后人,当即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冥神强行剥离奴印后,她又被覃谟所用的罡天阵刺激,神志混乱,而我重伤在身,只能暂时将她收入蓝玉瓶。”
听他说完这些,余山陷入长久的沉默,“你能否……放她出来与我一见?”
白枫缓缓摇头,“我悟道失败,既没有领会凤凰涅生术,修炼而成的冥力也仅仅是一星半点。”
“你能修炼冥力?”
“只是将冥气转化成灵种内的力量,尚未能够运用自如。”
“命运弄人,命运弄人罢了。”余山的语气难掩失望,仍是抱有一丝幻想,“凤凰涅生术是我余家的禁术,我依稀还记得一些,你可愿听我一言?”
禁术也是秘术的一种,只是代价极大、条件苛刻,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用到。这也难怪白枫没有在余阳的记忆里找到这门禁术的要诀。
“前辈请讲。”
“相传,白凤神黎曾有两次极为血腥的混战,我余家的先祖亦是参与其中。他哀怜族人被逼到穷途末路而自燃本魂的惨状,于是将生命灵术与本魂自燃的法则相结合,创造出凤凰涅生术。”
他说着说着,渐渐垮下后背,眼神迷离,难以抵抗灵魂深处的疲倦。
“当族人陷入危境时,便可以极少的灵力分离一部分本源,将其点燃,再以内外相生之道转化为灵力或者血气……获得逃生保命的余力……”
“前辈别说了。”白枫拿起附魂珠放在余山的眉心,但是毫无反应。
“……本源消耗容易、恢复难,转化的灵力也非常少……若不是尚有一线生机……没有,没有人愿意……”
余山闭上了眼睛,而附魂珠内部并没有出现那一缕魂丝,这具躯壳对这颗珠子而言已经是空荡荡的。
白枫近乎麻木地看着他消逝,什么也做不到。
余山想让他尽快领悟凤凰涅生术,以期与余欢再见一面,只可惜,他已经撑不下去了。
白枫整理好心绪,将余山葬在余渊身旁,随后第三次进入悟道状态。
余山的一番话让他另有感悟,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放弃这门禁术。
更何况,魔狱一百年仅是外界一时辰,他无法预料当他回到冥灵沼泽会发生什么意外,他只能尽可能做好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