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驻地之后,我把军部的命令传达给杨运通,我看到他颧骨一耸一耸,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直接去执行了,接下来的工作要让他来办,把这3千多名娃娃合编到我们的队伍中去。
这些娃娃兵都剃了光头,女孩子留着齐耳短发,每人背着一个斗笠,斗笠上用红色油漆标注着编号和姓名,这是唯一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之前留守的孤儿团的孩子看到我回来,异常兴奋,呼啦一下把我给围起来了,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我是强颜欢笑,搂搂这个,抱抱那个,摸一下这个的头,踢一脚那个的屁股,一想到要把这帮孩子再次带进战场,我的心里堵得难受,当初宜昌逃难一幕仍历历在目。
这些孩子长高了一些,但是还是太矮小了。我捏了捏一个小兄弟的胳膊,疼得他呲牙咧嘴,还是太弱了。
我举手对众人喊:今天晚上炖牛肉罐头,管饱!
开饭之前召集所有营连军官一起开会,没有会议室,全部蹲在远离人群的大树下。
没等我说话,老荣就先问:要打大仗了?
我点头。
崔前进问:这些娃娃们也要上了?
我继续点头。
赵振江问:到时候能不能让我们营打先锋,把小弟弟们放最后?
江大淮也抢着说:我们营一定要打先锋的!
杨娃子不耐烦地说:你们这些娃娃就莫跟老子们抢咯,老子们已经打了七年小东洋咯,你们才打几场仗?
参谋长杨运通正色说:都别吵吵,听团长的!
我那会啥也说不出来,又把皮球踢给他:让参谋长安排一下吧!
杨运通也不推辞,依旧一本正经地说:从目前战况来看,整个缅北和滇西战场都在反攻,形势一片大好,不必如此悲观。我们决定把所有的娃娃兵分散补充到各连排,具体作战计划根据形势再行确定。
他说了等于没说,场面一度陷入尴尬,都默不作声。
常先生插话说:都别那么悲观嘛,你们都是在印度接受过美军训练的,战斗力彪悍,在缅甸又打得那么好,只要咱们打得好,小娃娃们就越安全。团长你说对不?
我能说啥?只能点头:不错!准备吃饭!
5千多人一起吃饭的场景确实也壮观。没有桌子和凳子,大家都是十个一组围着一个木桶,每人手里端着一个木头碗,席地而坐,这就是我们在战场上吃饭的场景,饭菜很简单,牛肉罐头炖白萝卜,对于积贫积弱的中国人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豪华大餐了。
我们作为高级军官,当然是有特权的,我们有一张三条腿的木头桌子,每人一个稻草做的马扎。
除了大家都有的牛肉罐头炖土豆,我们比其他兄弟多了一小盆煮蚕豆,塞一颗到嘴里,喷香喷香的,连壳都不舍得吐,云南当地的苞谷酒还是那么香醇。
常先生的爱人岳春华也主动跟我们坐在一桌喝酒。使得我们这些大老粗说话都小心翼翼,除了表示羡慕常先生艳福不浅之外,眼睛都不敢乱看。
我们尽量不去谈关于战争的任何话题,这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道令人刺痛的疤痕。
按照规矩,应该补上份子钱的,我们每人凑了十块钱美元装在一个信封里塞岳春华,她坚辞不受,说我们这些都是卖命贱。
我们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这个娘们好像有点不太会说话,怎么能说叫卖命钱呢?碍于常先生的面子,我们只是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