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小的可怜，可那双眼睛却又黑又亮，像慧嘉。他不哭不闹，安静起来，倒是和贺宁如出一辙。只是他不肯睡一直睁着眼睛，后来把他放到崔槐序身边，才闭上眼睛睡着了。

崔槐序是在三天后才醒来的。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身边的婴孩。“风扬，风扬呢？”

起夏看他着急，忙道：“小姐给那孩子找了乳娘，带去喂奶了。”

崔槐序这才松了口气，他一路快马加鞭身子损耗颇多，刚刚不过撑着起来说了话，知道风扬下落，又虚弱的躺了下去。

“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了。”回答他的是东方珩。

“表哥。”崔槐序想要起身，却被东方珩拦住。

东方珩在床边坐下，起夏识趣的带着屋中侍从出去，只留他二人说话。

东方珩开门见山：“你吃了那颗有名？”

崔槐序咽了咽口水，抿着嘴，半晌：“我没有其他选择。”

西夜入侵还未除，北沥大军又来袭，若不是东方煜重返景国，他吃了也是无用。想起那连天的战事，无数的因战倒下的士兵，他心中一悲，“不过是苟活，至少有名还能护些时日。”

“你身子熬不住了。”东方珩道。

“……安国也熬不住了。”崔槐序缓声应道。

“安国想和北阳结盟，可北阳却和联合了北沥……我们本以为偏安一隅，还能活。可弱肉强食，如今的安国活不得。皇姐护我出城，就是想把这个孩子送到江南……如今，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崔槐序笑笑，他知晓，这一来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也许，现在已经没有安国了。”他心中悲切。

“槐序。”知道他醒了，林初好匆匆赶来。

崔槐序见林初好来，撑着坐起了身，躬身作揖，然后道：“林娘子，我皇姐说你曾说要做她的孩子干娘，她想问问这话还作不作数？”

“慧嘉呢？”林初好急切。

崔槐序红了眼眶，“作数吗？”

林初好明白了，“作数！”她点了头。

崔槐序笑了。

皇姐果然没有信错人。

那孩子长得极快，吃了几日母乳，就又白又好看起来。

他似知道自己和崔槐序的关系，最爱冲崔槐序笑。

可他一笑，崔槐序就觉得鼻子一酸。

“飞扬啊，我是舅舅。你长大了，可还会记得我啊？还有你娘，她很爱很爱你，最不想离开你……等你长大了，可不要怪她啊……”

崔槐序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那孩子就懂事的听着，看见崔槐序转头抹了眼泪，就伸手去抓他。崔槐序伸了一根手指给他，孩子就咧了嘴，笑啊笑的。

几日后，崔槐序看见了林初好说的连天的荷叶，荷叶上有……

青蛙。

他坐在池边的摇椅上，听那青蛙鸣叫。

听着听着，他转头，淡笑着对林初好道：“还是没看见江南之地满街的美女啊。”

没等林初好回答，他便歪了头似睡了，也似醉了道：

“青蛙叫的真欢啊。”

他还想说，原来到最后他竟然羡慕起了青蛙——这般自由的生活，这般自由的人生，才最是可爱。

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