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2 / 2)南来北往(南来北往原著小说)首页

汪新嘟囔着说道:“我可没钱。”

马魁持续向屋内喊话,吸引着嫌疑人的注意力。

马魁瞪了他一眼,问道:“出去吃,你花钱?”

马魁使尽浑身解数,嫌疑人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越发地暴怒起来。良久,嫌疑人在屋里突然没有了动静。马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万一嫌疑人对孩子……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也渗出汗珠。情急之下,他猛地挥手敲击着窗户。忽闻砰的一声枪响,嫌疑人开枪将玻璃窗打得粉碎。得亏马魁躲得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马魁的话,汪新觉得是这个理,点点头说:“我知道了,面条没煮熟呢,咱们出去吃吧!”

说时迟那时快,汪新一个闪身到了嫌疑人身后,他转身时,汪新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另一只手反手抓住嫌疑人拿枪的手腕。嫌疑人疯狂地想要挣脱,但被汪新抓得死死的。嫌疑人恼羞成怒地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汪新也果断地开了枪。

“咱们是警察,就是穿上这身破烂衣裳,也一样有警察的味儿。老贼的眼睛尖,鼻子更好使,所以要尽量少惹事。往后,你给我记住了,出门在外,不闹事不惹事,就是别人欺负咱,咱也得忍着。”马魁对汪新教训道。

砰砰两声枪响,马魁猛地冲进屋子,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嫌疑人躺在血泊中,额头上一个弹孔。汪新举着枪呆滞地站着,他身后墙上有个醒目的弹痕。马魁看着汪新问:“汪新,你没事吧?”汪新没说话,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一个当地刑警上前抱起吓坏了还在哭闹的孩子,紧跟着走了出去。

待店主走后,师徒俩回到屋里,汪新仍旧气愤难平:“有话就好好说呗!呜嗷喊叫的,吓唬谁呢!”

汪新提着枪,喘着粗气站在院子里。马魁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汪新收好枪,有些踉跄地走出了院子。马魁站在院里,望着汪新的背影沉思。

马魁立刻上前解围:“没事没事,他说您说得全对,您厉害。”马魁说着,给汪新使眼色。

村供销社里,汪新给马燕打电话。电话那头,马燕对着嗞嗞啦啦有噪声的话筒喊:“喂,哪位?”

转身要走的店主一听汪新的话,回过头来气势汹汹地问道:“你说啥!”

“我……”汪新声音低沉地说。“哦,你呀,你在哪儿呢?没跟我爸在一块啊?”马燕声音欢快地说道。汪新仍低沉地说:“在呢!”马燕调皮地说:“找我啥事儿啊?”汪新沉默着,此时的他心里五味杂陈,他多想马燕此时就在自己身边。沉默良久,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吞吞吐吐地说:“没事儿……就想听听你的声。”“我声音有啥好听的?这电话里嗞嗞啦啦的,听得也不真亮啊!你真没事儿?”马燕关心地问道。

店主对师徒俩连恐吓带威胁的,他的嚣张气焰,让汪新气不过,嘴里嘀咕着:“给你厉害的!”

“我和师傅在哈城呢!你有没有啥东西要买,给你捎回去。”汪新没回答马燕的问话,岔开了话题说道。“不用,我就在国营商店上班,我们这儿买不着的,哈城也买不着。你就这事儿啊?”马燕有些不放心地继续问。“嗯,就这事儿。”汪新欲言又止。马燕小嘴吧吧地对汪新一阵叮嘱,告诉他还在上班,便挂了电话。汪新拿着已经被马燕挂掉的电话,长长地出了口气。

店主指着马魁说:“这可是您说的,要是敢忽悠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打完电话从供销社里出来,汪新浑身瘫软一般,一屁股坐到石阶上。自己开枪击毙犯罪嫌疑人,犯罪嫌疑人倒地,血从他脑后流了一地的那一幕在脑海里不断地闪回……

马魁赔着笑脸:“太烫了,要不等一会儿,我给您送去。”

马魁走了过来,看着汪新,也坐到石阶上。

店主不依不饶地说:“那也不行,给我!”

汪新看着远处问:“师傅,做您的徒弟,我算合格不?”马魁没直接回答,却肯定地点了点头说:“百分之九十九的警察,一辈子也没机会开枪击毙犯人,你也算百里挑一了。”汪新笑了笑。马魁继续说道:“你还知道给家里报个平安,你爸没白养你这儿子。”汪新没回应马魁的话,他淡淡地笑了笑:“师傅,刚才惊着您了吧?都吓出眼泪了。”

汪新和店主僵持不下,他俩的对话马魁听得一清二楚。他打开门,走出来对店主说:“同志,不好意思,都怪我们不小心,给您添麻烦了。这样,电炉子我们不用了。”

马魁赶紧解释说:“那是眯眼睛了。”

“这还用我说吗?把电炉子给我!”

“您敲窗户太是时候了!就是太危险,万一他要是打中您……现在想想都后怕。”汪新看着马魁,认真地说。马魁没接汪新的话,汪新有些动容地说:“师傅,谢谢您!”

“您也没说不能用电炉子啊!”

马魁站起身,对汪新说:“咱们铁路公安今年的第一枪,让你小子给打了,打得好!不过呢,你小子也别嘚瑟。”汪新知道马魁接下来的老套路,他要被训了。在大巴车上暴露身份、不听指令跳窗追嫌疑人,这都是案件潜伏者的大忌。他深感自己阅历太少,仗着年轻气盛,枪法在地方拿了个第一就心高气傲的毛病,的确应该受到批评。所以,汪新主动向马魁认了错,马魁见汪新承认了不足,呵呵一笑说算是将功补过。汪新心里清楚,马魁在心里多多少少算是认可他了。

“我说咋没电了,谁让你们用电炉子的?”

贩毒案件因嫌疑人被击毙暂时告一段落。返程的火车行驶着,马魁和汪新坐在临近过道的座位上闭目养神,师徒俩因前些日子跟进贩毒案高度紧张,累得够呛,一放松下来都睡着了。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汪新打开门走出去,随手关上门,店主怒气冲冲地质问:“煮啥呢?点电炉子了!”汪新见藏不住,只好如实回答:“下一碗面。”

俩人睡得正酣,忽听有乘客大喊:“他抢我东西,抓住他!”

汪新马上反应过来,关上门说:“马叔,得赶紧把电炉子藏起来!”汪新说着,迅速拿下锅,就要收电炉子,可是电炉子太热,把他的手给烫了。

马魁和汪新同时被惊醒,只见小温州慌慌张张地向马魁这边跑来,在经过马魁身边时,他伸腿把小温州绊了个大马趴。小温州趴在地上,拼命地啃着手里的馒头。

师徒俩正说着,突然灯闪了一下,接着,电炉子噗的一声,灯和电炉子全灭了。汪新立即意识到,这是短路了,他走到屋门前,刚打开门,就听到了一片吵嚷:“怎么没电了?把电通上!”

闻声而动的两个乘客按住小温州,汪新一看忙对马魁说:“马叔,这不是卖眼镜那孩子吗?”

“当年鸦片战争的时候,咱国家就被这东西给祸祸了,一百多年抬不起头来。这好容易过上点好日子,这东西又出来祸祸人,这回一定要把这毒贩子揪出来。”汪新眼神坚定地说道。

小温州自顾自地啃着馒头,乘警小胡赶了过来,被抢乘客看到小胡,指着小温州说:“警察同志,这小子抢我吃的!”小胡望着小温州严肃地说:“你起来,跟我走!”

“为啥的都有。有的人看别人吸,好奇,以为那玩意能提神醒脑,跟抽烟差不多。还有人是瞎逞能,以为不会上瘾。总之一句话,这东西害人不浅,一旦沾上就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马魁认真地说道。

小温州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了马魁和汪新,马魁扭过头,闭着眼。

汪新心里虽然有些不爽,但马魁毕竟是自己师傅和长辈,他还是听话地插上电炉子放上锅,开始做起饭来。他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次任务,有些好奇地一边搅着锅里的面条,一边问马魁:“师傅,这人为啥要吸毒啊?”

他刚张了张嘴,就被小胡厉声制止:“看什么看,赶紧走!”

“我这倒没有,对了,我还悄没声地抓了一个小偷呢,是这么回事……”汪新刚要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就被马魁打断:“别扯没用的了,赶紧做饭!”

小温州被小胡连拉带拽地带走了,望着他们的背影,汪新低声说:“马叔……”汪新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马魁制止:“闭嘴!”

“我在车上,就被两个人给认出来了。”

餐车内,小胡坐在桌前,小温州站在一旁啃着馒头。

“说得有点邪乎了吧?”

“别吃了。”小胡说。

“外面人多眼杂的,稍不留神,咱俩就得暴露了。干咱们这行,就怕这个。”

小温州赌气似的索性把剩下的馒头全塞进嘴里,喘了口气:“吃完了。”

“不搬来吃什么?”马魁没好气地说道。“做饭多麻烦呀!出去吃多好。”汪新不以为然。

“说说吧,怎么回事?”小胡一边做笔录一边问。

汪新一看,这家伙什一应俱全,惊讶地说:“您这是把家都搬来了。”

小温州一脸无奈和可怜样儿,向小胡说出了事情原委。

“不是当成宝,它就是宝,打开看看。”汪新把破袋子打开,里面装的是油、盐、大酱、大蒜、挂面等物品,还有一口锅和一个电炉子。

原来他是卖眼镜的,因为列车上有规定不让乘客在火车上私自兜售相关产品,所以被没收了。他没了收入来源,好几天没喝水吃饭的他实在是饿急了,便情不自禁地伸手抢了乘客的馒头。

“一路上拎个破袋子,还当成宝了。”

小胡听完小温州的交代,对他做了严厉的批评教育。

马魁严肃地说:“轻点放。”

正好马魁和汪新也来到餐车,小胡将小温州抢乘客馒头一事的前因后果向马魁作了汇报,并征求马魁的意见。汪新替小温州求了情,征得马魁同意后,在马魁的嘱咐下,汪新为小温州解决了返乡一路上的温饱问题。

汪新知道爱干净是个毛病,他可不敢真的抱怨。为了案子,他什么都可以接受,他环视四周,放下破袋子。

小温州感激涕零地向马魁保证以后不再做投机倒把的事儿,并把仅剩的一副眼镜送给汪新,汪新说什么也不要。他提出用钱买下小温州的这副眼镜,小温州不愿意收汪新给的钱,俩人推来推去,最后汪新征求了马魁的意见,用一毛钱买下了眼镜。

“比我当年做刑警的时候,住得好多了。那时,我为了一个案子,在这里一户老农家的柴火垛里,窝了三天三夜,你就知足吧!”马魁一听汪新说话的语气,立即现身说法教训道。

汪新将蛤蟆镜戴给马魁看:“马叔,你看我,像不像麦克哈里斯?”

“这是杨白劳住的吧?”汪新有些抱怨。

“谁?”马魁不知所云地问。

“估计是电压低。”马魁说道。

汪新皱了皱眉说:“《大西洋底来的人,您没看过?”

汪新有些纳闷地问:“这不是有电吗?怎么点这么多蜡烛。”

马魁不以为然地说:“大西洋底还有人?扯犊子呢!摘了!”随后指着汪新说:“警告你啊!这玩意只许下了班戴,敢上班戴这玩意,还跟上回一样。”

到了哈城时,马魁和汪新带着他们的破烂行头,进了一家简陋的小旅馆。俩人上了旅馆二楼,二楼灯光昏暗,居然还点着蜡烛。

汪新悻悻地摘下眼镜。师徒俩默默地望着列车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