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你们什么？”

家欢认真地，“我们这个家风风雨雨经历得还不够多么，合过，散过，吵过，乱过，这种大事临头，还不齐心协力，今生何必要做姊妹。”方涛被说服了。

“你就不考虑考虑我们？”欧阳实在放心不下。

不日，宏宇开车，带几个姊妹去合肥做配型。家喜已经转到省立医院。美心也要去配。宏宇和小曼强行劝下，年纪太大，伤身体。老人倒下得不偿失。何况小晚暂时还要托她带带。这事还是没告诉大姐。

“她什么，她是我亲妹妹。”人命关天，怎能坐视不理。平日里些来小去的算计，在人命面前，太微不足道。轻重缓急，家艺拎得清。

家文、家艺、家欢挨个采样。一番操弄，折腾许久，结果是：一个都配不上。美心得知，自告奋勇，也去配。

“可是家喜她……”欧阳欲言又止。

结果照旧。

“没什么大问题，不是还有捐骨髓的。”

病房，家喜流泪，抓着妈妈的手，“妈，算了……都是命……别弄了……就正常治。”美心也哭得似泪人。

“那可是骨髓移植。”骨髓两个字着重强调。

“再找老五试试呢。”美心也不敢说找家丽。

“不然怎么办。”逢大事，家艺还扛得住。

宏宇道：“小玲怀了孩子。”

家艺和欧阳同时去扶他。又让他别等，看看其他人行不行。宏宇擦干眼泪，出门。欧阳望着他的背影远去，又看看家艺，担忧地，“就这么答应了？”

那不可能。总不能为救一个人，害了另一个人。小玲本就是高龄产妇。众生平等。她何家喜的命不应该比婴孩更高贵。何况五妹夫已经婉拒。不宜再提。等她生完孩子又来不及。

宏宇身子一滑，当即跪下，要给家艺磕头，不停地说谢谢。

“骨髓库就没有能配得上的？”美心激动。

“你再去问问，我这边没问题，先去看看能不能配上型。”

宏宇摇头。

“你闭嘴！”家艺吼他，又对宏宇，“这得救，毕竟亲姊妹，其他几个你都问了么？”宏宇说正在挨个问。

“要不……”美心欲言又止。宏宇当然明白，他也开不了口。找二姐已经是千难万难，厚着脸皮。他哪有脸再去找家丽呢。

“这个问题还是比较大的……”欧阳插话。

当初家喜和美心是怎么对大姐大姐夫的，宏宇最知道，他无力阻拦，等于从犯。但凡是个人，都上不了家丽的门。

“家喜的病要想治好，只能看看能否找亲姊妹配型，骨髓移植……”宏宇声音很小。似乎想降低这件事的严重性。

医生又来查房。宏宇拉着他问了一番。医生表示，现在唯一的存活途径，还是在骨髓移植上。美心道：“有没有死刑犯，杀人犯，被枪毙的，我们可以出钱，我们可以再找找……”医生只能平静地告诉她，不是钱的事。是机缘。到了这个地步，只能乐天知命。医院花园长椅上，宏宇抽着烟，美心呆呆坐在旁边。

“三姐，你可得救救老六……”宏宇哽咽。欧阳猜出个大概，朝家艺使眼色。家艺没理睬，“别哭，大男人哭什么，有事说。”

都不说话。

欧阳看看家艺，又看看宏宇，有些着急。

丢掉烟头，宏宇下定决心，“妈，还是我去。”

家艺又道：“有事你就说，自家人，不磨叽。”

美心惆怅，叹，“去吧，我也回趟家，谁在这看着？”宏宇说他一天就能来回。家里兄弟姊妹包括父母，都指望不上。说罢，两个人穿过急诊区，朝住院部走，迎面遇见小冬和王梦。

宏宇还是不说话。

“阿奶，六姨夫。”小冬叫人。王梦有些尴尬。

欧阳给他倒水。宏宇忙说不用。在沙发上坐下，叉着腿，低着头。家艺问：“有事？”

宏宇和美心同样尴尬。

“还在治。”宏宇的表情一言难尽。

“你们怎么在这？”宏宇先问。

说话间，宏宇来到跟前，随手带了糕点。过去他来很少带东西。家艺笑着：“老六怎么样？这几天没去看她。”

小冬王梦结婚后一直没怀上，到医院查，是单侧输卵管堵塞，他们打算在省立医院做手术治疗，这次是第二回检查、咨询。

家艺瞅瞅他，“发什么神经。”

美心以为小冬他们得到消息，来看家喜，便说：“没事，你们来干吗，你六姨没事。”

欧阳偏头，小声提醒，“我可跟你说，他要提什么要求，你可别答应。”

小冬一怔，“六姨怎么了？”

欧阳拿胳膊拐了一下，家艺不解，说你干嘛。

王梦道：“六姨也在这？”

家艺和欧阳站在宝艺前台，迎面，宏宇来了。

闫宏宇支吾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