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明白你现在的处境。”魏长秋一字一顿。

唐漾徐徐道：“陈张刚救了魏长春，魏长春踩陈张刚上位，拿着厂里采购原料的几百万走私违禁物，带回千万回来从此发迹——”

唐漾：“我不是在生态王国？”

魏长秋面色一凝。

魏长秋胸口起伏。

唐漾反问：“就像魏长春对陈张刚背信弃义一样？”

唐漾喋喋不休：“我只是不明白，按照你们洗白的功力，为什么还要留着九江那个钢铁厂——”

半晌，“你家人担心了，”说着，魏长秋眉梢一吊，暗携狠辣地玩笑，“你说，如果我拿涂臣当屁话，直接把你在这做掉……会有什么后果。”

桌上手机震动。

魏长秋视线死死锁住唐漾。

魏长秋瞥唐漾一眼，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唐漾有一双清澈灵动的眼，她说出问句时，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监控就在头顶，但唐漾依然趁魏长秋出去，腾身去看她办公桌上的文件。

摄像师拍完、收好道具退下，唐漾在椅子上没动：“发生了什么事？”

而魏长秋本来背对办公室，唐漾站起来时，她转过身，直勾勾望着唐漾讲电话。

况且，唐漾上周自己请了假，假期和朋友下围棋简直不要太正常。

而唐漾假意在她桌子上找文件，余光却透过墙角保险箱的金属壁面看魏长秋嘴唇启合。

7月24号中午，唐漾被人带到魏长秋办公室，办公桌上摆着盘围棋，魏长秋和唐漾分坐两头，两人神情肃然，但在下围棋这样的环境，倒能写成棋盘焦灼。

“兵神……515……1349批次……九江专案……”

舆论拉锯，又一次轩然大波！

丙申515至1349批次出了问题，正在被查，九江专案被汇商总行叫停。

然后，蒋时延眸色幽微地看一休放出图片，图片里圈出唐漾明显被混沌的脸色和腕上淤青。

魏长秋打完电话回来，唐漾自然安稳地坐在座位上。

蒋时延立马安排助理把可能被追究的壮壮妈工作问题处理妥当，给张志兰道了谢。

桌面上的文件是魏长秋故意放给唐漾看的，慈善漏洞而已，弃卒保帅，她要就任她抓。

“闵林好朋友壮壮的妈妈在九江那家快捷连锁打扫卫生，那天她生病了，我帮她顶班。然后我扫过道的时候，碰到了那四个人和唐处，我当时不确定是不是唐处，她当时有挣扎，我连着拍了几张照片，”张志兰哽咽，“对不起我不太看微博，我现在马上把照片发给您……”

而唐漾也确实看到了，不过这些文件，她已经在周默那里看过。

张志兰嗓音微微颤。

九江总部在给魏长秋施压。

他从兜里摸出片口香糖，纸还没展开，一个电话意外的电话拨了进来。

魏长秋站在唐漾身旁：“你准备什么时候给u盘，你看过u盘就应该知道我的习惯，”魏长秋说，“趁大家脸皮还没撕破。”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又都没有进展之际，蒋时延烟摸出来，想到什么，又扔到垃圾桶。

“最迟后天。”这次，唐漾干脆了。

有粉丝为一休叫好，也有人说一休说不过就开怼，和蒋时延一样不讲规矩成何体统。

魏长秋站了一会儿，倏一脚踹上唐漾凳子，这才好似泄愤般离开。

一休：如果杀人犯以前表现良好，第一次杀人就不算杀人了吗？

魏长秋答应涂臣不动唐漾，本来抱着动的心思，可后来，唐漾更多的资料被周默送到她眼前：唐家老爷子人走了，可副手现在肩上带穗且和唐家父母关系交好，唐妈妈公众号召力自不必说，唐爸爸是拿□□特殊津贴的人。

京刊：九江社会形象良好，公信力强，这是事实。

门第比有钱的门槛高太多，还有蒋时延一家……

一休：媒体讲究事实，请贵司为贵司语言负责并拿出唐处生病确诊病历。

除非万不得已，她魏长秋动不得。

京刊：可能对方生病或者其他，图片模糊看不清。

唐漾跟在魏长秋身后离开，到了楼下，她又去摘树叶玩，随手扔叶子，又随手把叶子插进土里，和小孩过家家一样无聊。

蒋时延一边骂汇商高层不要逼脸，京刊菜鸡，吩咐截图留证，一休官媒一边放出几人架着唐漾胳膊的图片反驳，有这样去谈合作的？

魏长秋胸口积郁，骂了一句吩咐司机开车。

京刊可以说唐漾和九江有工作往来，但这么大剌剌写“信审处处长唐漾负责九江专案”……

唐漾目送黑色林肯离开。

京刊陈述，唐漾在负责九江专案，她和九江的人走在一起很正常，并用唐漾以前和魏长秋一起考察九江的图片作为佐证。

当天傍晚，唐漾给蒋时延提到署九江名的小工厂，蒋时延说张志兰的事情。

九江找到一休的竞争对手下场营销，以“京刊”为代表的对手和一休官媒撕得不可开交。

唐漾听着，又报了个地址，脑海里就着今天在魏长秋办公室听见的那两个数字加减。

7月24号早上。

7月25号早上，唐漾仍是被两个人看着散步。

尽管唐漾之前看过u盘已经知道，但真的从魏长秋嘴里说出来，他仍是不可避免地心弦一绷。

一辆商务车停在门口，四五个戴口罩、墨镜的年轻人说说笑笑从车上下来。

九江百亿商圈确实是幌子。

唐漾在旁边站着没动，其中一人和唐漾对视，然后快步上去以玩闹的姿态打了一下同伴屁股，同伴自然想讨回来，那人连连闪躲，追逐嬉戏，手机不小心掉在草地边。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从左到右数第九块砖线正对的地方。

唐漾摇头：“不像。”

“操哦！”那人搡了同伴一下，嘻嘻哈哈捡回手机，一行人进了大楼。

秦月拧眉：“她的意思是支行放贷给九江分部那些小项目吗？”可以充件？

唐漾又摘了几片叶子在手里慢慢撕，然后蹲地系了一次鞋带，原路返回。

可即便是分行行长也有考核指标，唐漾猜不出。

中午，唐漾在房间，周默提前过来了。

可以保证在位置上坐稳坐好……

蒋时延查了a市所有署九江名字的小工厂，514家已倒闭并注销法人，834家濒临倒闭，1349减去515就是834，可实际倒闭的却只有514家，比唐漾推断的少了一家。

唐漾：“汇商总行没有九江的人。”

515，514，515，514……

总行调任她没办法……

宛如魔咒。

唐漾一一回忆魏长秋的话。

忽然，唐漾脑海记忆闪现，她忙不迭让蒋时延把电话拿给秦月，然后利落地报了一串数字，秦月复核，一个不差。

而唐漾借周默手机拨给蒋时延时，秦月程斯然几人都在旁边。

可唐漾也只报了514个数字，少了一个。

魏长秋为了表明诚意和控制感，当晚就给了唐漾在园区闲逛的权限。

就好比骨牌少了一张，最关键也是最核心的第一张。

双方初步试探结束。

隔着手机，几人在无声中僵持。

唐漾把叶子盖在魏长秋的烟头上。

周默突然出声：“魏长秋办公室有一口保险箱，只有她指纹可以开锁，里面是一叠资料。”

“想到要什么就告诉我，大家都是明白人。”魏长秋把烟头按灭在长椅把手上，起身。

秦月：“小孩不是在维护系统吗？糖你拿到他给的东西了？”

唐漾：“不敢。”

唐漾：“在叶子那拿的，吃了，所以时靳现在可以拿到指纹吗？”九江内网最高权限的指纹存档。

魏长秋：“想从我嘴里套话，再等十年。”

那边默了一会儿。

唐漾：“我思考晚饭的时候比较多。”

秦月：“可以。”

魏长秋更好笑了：“我比你大一轮多，姐姐跑江湖套话看人脸色的时候，你可能还被老师表扬着想着中午吃什么。”

周默：“舆论再放大一位数，魏长春他们上午到了生态系统，把话题爆到一个他们撑不住的点，他们会提前开紧急会议，九江紧急会议时间一般控制在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算上撤退，我们可以在魏长秋办公室待十分钟。”

唐漾一愣：“谢谢。”

可这一切成立的前提是拿出u盘边角。

魏长秋转回头：“你知道你把所有事情都写在脸上的样子特别招人疼爱吗？”

可这样做的后果只有两个，一，唐漾说自己有u盘是假话，二，唐漾泄露消息。

唐漾成绩最差的时候也是班上十来名，担得起，唐漾点头。

无论哪个结果……

魏长秋偏头盯着唐漾看了一会儿，倏而问：“唐处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吧？”

“不可能，”蒋时延态度坚决，“u盘在我手上，一定是你们先撤出来。”

“九江很多商圈项目显示在建，但建好的是少数，”唐漾问，“不用尽快投入运营收回成本？”

周默、唐漾：“这是最好的机会。”

魏长秋顺着她目光：“十个百亿就是千亿。”

秦月是个不折不扣享乐主义者，为了唐漾也甘心坐在蒋时延办公室的茶几上，她捣弄一会儿电脑，把显示着一个红点的画面端给蒋时延看：“唐漾进去就是为了1349，为了515，也为了001，”秦月苦口婆心，“时靳也在里面，唐漾也吃了小孩给的定位器——”

唐漾不意外这个答案，换了话题：“感觉九江不缺钱，为什么会在乎百亿。”唐漾把叶子横在眼前朝不远处看，有一块停机坪。

“唐漾怀着孕。”蒋时延语气很淡。

魏长秋道：“你应该比我清楚，行长是总行任免，我没办法，”魏长秋吸一口烟，吐出烟圈，“但如果你能自己坐上去，我能保证让你坐稳坐好。”

此话一出，秦月想起这茬，和周默一起沉默了。

魏长秋从包里摸出一根点燃，唐漾不着痕迹避了避。

带着孩子，就如带着一个意外，如果有任何不妥，都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如果是别人问出来，魏长秋不会理，但唐漾手上确实有货，需要尽快拿回来。

时靳他们维护九江内网的确切时间改成了上午11点到下午1点。

“功名利禄，”唐漾不缺钱也不缺名，她漫不经心地旋转叶梗，“不然给我一个分行行长的位置？”

现在已经十二点。

魏长秋没出声。

墙上挂钟秒针一下一下走，每一下都踩着四个人的心跳。

唐漾捡起椅旁的落叶：“任何事情都讲究等价交换，”唐漾低头折叶子玩，道，“我注意到九江慈善漏洞，你把我拘留在这里，你想要u盘，所以你能给我什么。”

唐漾明白某人的心情，也明白他的所有考量。可有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动u盘的同时，意味着报警，好不容易九江连续几天站在风口浪尖，好不容易魏长春等所有九江财团高层都在王国，好不容易大家万无一失走到这一步……

“想要什么？”魏长秋问得直白。

中午十二点零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