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喧闹不已的院子静下。
微风徐徐拂过女子淡绿纱衣,扬起的纱衣似有似无地轻抚玉雕,无端给玉雕带来一层浅薄的雾色。
反应快的文人墨客回过神来,凝着场中央女子的视线掠向不远处伫立的身影,他的神色说不上多?么地好看,微启的唇瓣也足以证明他的不解与诧异,不知不觉中,惊诧的眼眸逐渐被晦暗所取缔。
苏霄眸色深沉地凝视着秦桢的身影,如今方才想明白为何会时常在璙园遇见她?,她?与李掌柜之间的关系又为何如此和睦,他负在身后的手渐渐握成拳,白皙手背绷起的青筋几乎要将整个手背覆盖。
秦桢竟然就是祁洲!
苏琛言语中他永远都无法匹及的祁洲,竟然就是秦桢!
这个事实恰似暴雨天昏天黑地的乌云压下,叫嚣着吞噬去苏霄心中的理?智,他的指甲紧紧地扣着掌心,不多?时,红润覆盖住了掌心中的白,落下一道又一道瘆人的印记。
‘没有人规定这世间?只?能亮起一颗璀璨星星,自古以来也有不少文人墨客携手同行,后人仰望他们光芒的同时,也无不赞叹他们惺惺相惜的情谊’。
女子温和的话?语闪过思绪,苏霄眸中的骇意愈发地深沉。
当?初他听闻这句话?时,只?是疑惑秦桢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理?解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如今得知她?就是祁洲,只?觉得可笑。高高在上的话?语就如同这些年被众人捧上云霄的她?一样,根本不懂他的痛处是什么,而是在那儿说着假惺惺的话?语!
倘若秦桢不是祁洲,那就好了。
苏霄心想。
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祁洲就是秦桢,秦桢就是祁洲,这已经是既定事实。
这个事实让苏霄呼吸沉了几分。
立于玉雕身侧的秦桢自我介绍之后便静静地站在那儿,接受着来自众人狐疑之下渐渐燃起火光的眸光。
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适才的闹剧已然迎刃而解。
慢慢的,院中的讨论声由小及大,终于是爆开。
“祁洲是女子?祁洲竟然是位女子!?”
“怪不得大家寻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人影,原来是一开始就寻错了方向!”
“若是如此说来,岂不是闹了个大乌龙?”
“什么乌龙?”
“苏霄啊,想着以秦桢的画卷为灵感刻下瑶山之景,如今看来那画卷应当?就是祁洲的草案而已,不只?是什么情况下被苏霄给看到了,这才有了后边的乌龙。”
“你管这叫做乌龙?我适才就想说了,窥探他人画卷而刻成的玉雕,就因为赋予了致歉和相识的美名,就不能够称之为剽窃吗?”
男子此话?一出?,他四下的讨论声倏然停下。
众人对视了须臾,又看向瞪着眼眸理?直气壮环视着他们的男子,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我看啊,也别管是否剽窃,就算是剽窃那也只?是依葫芦画瓢,东施效颦罢了,就拿两样玉雕相比较,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要选哪个。”
“苏霄的心性,到底是浮躁了,甚至都比不得一女子。本文由q群幺污儿耳七雾耳吧椅整理本文上传”老者抚着长?须摇头叹息道。
“您这话?说的,如今新?起之秀中,又有哪个人能够强压祁洲一头。”
“都少说两句吧。”男子睨了眼伫立在三四丈开外尚未离去的苏霄,眼看着他眉眼间?看似温和的神色愈发的冷厉,微阖眼眸示意众人不要再多?言,可一想起适才的事情,男子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两句,“苏琛大家要是知道今日的事情,真真是要羞愧得十来日都无法出?门见人。”
场中央的秦桢也听到了这段话?,眉眼微微皱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苏霄,目光对上的刹那间?,男子凛冽的眼眸泛着足以摄人心魄的寒意,如同利刃般不管不顾地袭来,不过也仅仅是一眨眼的事情,眨过的目光再对上时,适才的寒意不知所?踪,只?剩下淡淡的温和。
两人对视须臾,苏霄抿唇离去。
秦桢敛下目光看向等候在侧的明若姑姑,颔首示意后也就转身下场,侧身之时她?就看到了沈希桥闪烁着星光的眼眸,一眨一眨地盯着她?看,满眼都是欣喜。
“好姐姐,你瞒得我好苦啊!”沈希桥嘴上这么说,眼眸中的笑意一分未减反而有愈发热烈之势,说罢侧眸睨了眼适才开始神色就没有变过的兄长?,佯装不悦地撇了撇嘴,“哥哥都知道,却不和我说。”
沈聿白把玩着雀坠的手一顿,扫了她?一眼,“是我自己知道的。”
“喔!”沈希桥听出?他是在解释,故意拉长?了尾音,双手牵着秦桢的手拉着她?坐下,眨巴着眼眸继续和她?说道:“所?以说当?初你送我的玉饰都是你特意为我做的,是祁洲特意给我做的,对吗?”
女子眼眸中的期待几近要溢出?,秦桢被她?清澈的眼眸逗笑,颔首‘嗯’了声,“打造那些玉饰时,除了你就没有想过要送给他人。”
玉饰上的每一道花样皆是沈希桥所?喜欢的花式,与他人半分关?系都没有。
沈希桥闻言眉眼间?霎时间?笑开,笑意灿烂如高处日光,单手挽着她?的胳膊下颌抵着她?的脖颈蹭了蹭,道:“就知道你最好了。”说着余光瞥见明若姑姑示意侍卫将场中央的玉雕搬下,顿了顿,忍不住问:“瑶山你刻了多?久才能刻得如此惟妙惟肖。”
秦桢微垂凝着她?的眼眸随着她?的视线掠去,又多?看了几眼,道:“大半年。”
沈希桥大致知晓会耗时长?,但?没想到这么长?,惊讶得视线在玉雕和秦桢身上来回转,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见状,秦桢莞尔一笑。
“手,受伤了几次。”
深沉喑哑的嗓音穿过微风拂入耳畔,秦桢弯起的唇瓣停滞了一瞬,微微闪烁的眸光掠向身侧的沈聿白,她?没有看清他的神色,看去时他微垂着眼眸,她?只?能对上他的白玉簪子。
可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她?随意交叉摆在桌案上的十指。
雕刻玉石开始,秦桢的手受过或大或小的伤,不管是不小心锤打到发肿的指尖还是被刺到鲜血直流,对于她?而言都是家常便饭之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是以她?自己都没有数过到底受了几次伤,其中有几次是砸伤,又有几次是刺伤,或是其他的受伤方式,她?都没有盘算过。
骤然听到沈聿白的问题,秦桢也忍不住回想了下,而后才发现根本就数不清楚,思绪纷飞间?,指尖好似被灼热眼神烫到,忍不住颤动了下。
颤动的指节滑过指缝,缝隙间?不垂眸仔细端详便难以察觉的伤痕掠过指腹,荡起了阵阵涟漪。
秦桢不自觉地用掌心覆上纤细的指节,垂落在身侧的霎那间?对上了沈聿白抬起的眼眸,那双深邃不可测的眼眸深处,心疼之意呼之欲出?,她?抿了抿唇瓣,轻描淡写:“没数过,都只?是小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