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王面前,哪里轮得到这些嫌犯喊叫,才叫了两声,后面的侍卫上来,对敢开口的人狠狠扇了两巴掌,打得牙齿脱落,嘴角鲜血直流。
她很明白,即使若言不杀她,也并不是因为仁慈。
「小的伺候了大王八年,绝无二心……呜!呜——!」
而是因为若言要在她死之前,狠狠折辱她,因为她是容恬的女人。
下面跪着的人听得牙齿打颤,砍头也不过是挨一下,但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食人鱼吃掉,那是何等痛苦,不禁喊起来,「大王!大王饶命!」
容恬的女人?她是吗?
而是当年凤鸣被若言抓住时,若言用来威胁凤鸣的食人鱼。
媚姬心底一片苦涩。
他所说的鱼,并不是普通鱼。
如果是,那倒是值得……
余浪思索了一下,才回答说,「深宫之中,王帐之内,竟敢对大王贴身之物下毒,这样的逆贼不可轻饶。微臣斗胆,请大王把他们交给微臣,微臣把他们丢进鱼池,让鱼儿吃他们一点肉,再捞起来敷上好伤药,第二天再拿他们喂一次鱼儿。吃完了左手吃右手,吃完了手再吃脚,不过几天,保管他们就什么都招了。」
「至于思蔷,本王不杀。但是,这并非因为你替他求情。区区娈童,以为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想死得轰轰烈烈?你不配。」后面一句,是对思蔷说的。
余浪早猜到若言会问到自己身上,这一招隔山震虎,原来大王也用得不错。
思蔷绝处逢生,万分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器宇轩昂的君王。
「余浪,你说呢?」
若言居高临下,不屑地目光从他身上滑过。
妙光心中一颤,强笑道,「不管多大逆不道的贼子,到了王兄手上,都只不过是等死的虫豸。处置他们,王兄自有雷霆手段,何必我多嘴?」
死?
转过头,对妙光笑问,「王妹觉得,本王应该拿他们怎么办?」
哪有那么容易。
若言并未发怒,不屑冷笑,低声道,「一群蠢材。」
胆敢在他离王背后耍阴谋,让他在最感激上天的时候,失去和凤鸣梦中相聚相亲的能力,干下这种事,以为一死就能了结?
竟是有人吓得失禁了。
他们必须,生不如死。
忽然,一丝奇怪的臭味不知从哪里传来。
「思蔷,余浪曾经向本王进献过一种神草,你还记得吗?」
周围坟墓一般死寂。
思蔷不知道离王为什么忽然提起旧事,怔了一下,小声回答,「小的……记得。」
「本王耐性不佳,此刻不说,等一下不要后悔。」若言说完,一杯醇酒缓缓滑下喉头。
怎么可能不记得?
寝殿里人人屏息,落针可闻。
那细如毛针的神草,曾经扎入他最敏感脆弱的地方,使他欲望如火燎原,失声哭喊。但是,当大王终于拥抱他的时候,那滋味却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更美妙。
一听见说大王的枕头里被人下了剧毒,吓得魂飞魄散,牵涉进如此可怕的谋逆大案,还有什么活路?顿时就有一个内侍两眼翻白,身子一软,扑通倒在地上。
「本王曾经问过你,你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这些被捕的疑犯,可以在离王寝宫里出入,当然是极得宠的人,忽然莫名其妙被抓了起来,还挨了一顿狠揍,正悲惶惊慌,不知所措。
若言的话,牵动了思蔷的回忆。
转过头,视线从众人颤栗的弯曲的脊背上掠过,说,「有人在本王枕头里藏了毒药,被本王及时发现。你们都是可以靠近本王枕头的人,下毒者一定就在你们之中。是谁做的,自己招供。」
是的,大王也曾经对他温柔过。
若言颌首,「好。」
大王问过,思蔷,你一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而他,却茫然地摇了摇头。
媚姬浅笑道,「我不怕。」
其实,他有愿望。
若言手持酒杯,正眼也不瞧一眼脚下众人,反而对媚姬柔声问,「今天这里可能要死人,你怕不怕?」
一直藏在心底。
被带到大王面前,都战战兢兢,在侍卫的喝骂下哆哆嗦嗦爬起来,低头跪好。
「对你第一次用神草时,本王答应过,只要你可以忍住一个时辰不求饶,本王就满足你一个愿望。但是,你没有忍住,一个时辰不到,你就求饶了,苦苦地求本王抱你。」
从服色可以看出,这些人有的是内侍,有的是王宫护卫,个个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衣裳凌乱而且沾着血迹,显然在带进来之前,已受过一番拷打。
以金线绣以狰狞异兽的靴子踱到眼前。
殿外应了一声是,立即有卫队拖了十五六个人进来,摔在殿上。
思蔷的下巴被离王勾起,被迫后仰着脖子,和鄙夷的目光对视。
向若言行礼后,他顺理成章坐到了最后空着的那一席上。「把他们都带上来。」若言等三人分别入座,冷冷喝令。
「知道为什么你只能做一个微不足道的替身?为什么本王眼里只有鸣王?为什么本王心里你就只是蝼蚁?」若言像用指尖慢慢揉碎花瓣的力度,冷笑着吐出答案,「你一直希望本王对你另眼相看,本王给过你机会,但你只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没有毅力,连忍耐一个时辰都做不到的废物。这样的你,竟然还妄想和凤鸣一争高下,奢望本王注意你。」
余浪进到殿里,瞥见妙光和媚姬赫然坐在若言身旁,眸光霍地一跳,瞬间又平静了。
若言松开勾住思蔷下巴的手,嫌弃他身上的味道般,优雅地用白巾拭手。
妙光不等侍从来报,就在席上笑着拍着嫩白的手掌叫道,「堂兄快来,就差你一个了,今天王兄开小家宴,看他弄什么新奇玩意给我们吃。」
「你不会再得到为本王暖床的机会。」若言冰冷无情地说,「那一天你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愿,以后也不必说出来。因为本王向你保证,你的心愿,永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不一会,殿门处现出一道潇洒修长的身影。
思蔷身躯巨震,心脏彷佛被擂木重重一击。
若言笑道,「你猜对了。」
眼泪簌地涌上来,夺眶而出。
妙光不敢在他面前显得和媚姬过于亲热,故意和媚姬分占了若言左右各一席,跪坐下去,目光往剩余的一席悠悠一扫,娇笑着问,「只有四席,王兄今日是要开小家宴吗?还差一个人没来,是不是堂兄?」
大王没有杀他,却要他活在再也不被大王触碰的鄙夷冷待下,连当替身的机会也没有,连假装是鸣王被抚摸的机会也没有。
妙光和媚姬进来之前,寝宫外间已经撤去中间的摆设,显得格外宽敞,只设着四席。若言占了居中一席,在他左边尚有两张空席,右边有一张空席。
活在绝望之中!
若言柔声道,「王妹和媚姬姑娘,都坐到本王身边来。」
刚才面对死亡都没有流泪的思蔷,现在泪流满面,浑身颤栗,可若言却厌恶地看都不看一眼。
到了寝宫,盈盈向正襟而坐的若言行礼。
「把媚姬和思蔷带出去。」
两人并肩而行,垂下的手轻轻摆动,偶尔一触,都感到对方指尖冰凉。
若言吩咐一声,立即有侍卫进来,把两人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
「那真是巧,反正同路,我们一道走吧。」
席上除了若言,只剩两人,余浪沉默地握着杯饮酒,妙光则已因为媚姬和思蔷的处置而脸色微白。
心里忐忑,面上却保持着笑靥如花。
她当然也看出王兄这次动了真怒,杀人不过头点地,但王兄采取的惩治,却是要长长久久的折磨,让背叛他的人心灵受尽煎熬。
这恰好发生在思蔷成功把安神石粉末放入御枕之后,两个深悉宫廷阴谋的女人都在不寻常的王令背后,嗅到了令人不安的味道。
这是在精神上,零零碎碎的剥皮切肉……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惩罚可怕?
如果是为了娶后之事,只要召唤媚姬就可,为何又要一并召唤妙光?
若言发落了媚姬和思蔷,看了余浪一眼,那一眼中的冷意,纵使是余浪也暗暗打个寒颤。
自从媚姬从密室中被释放,若言一直表现得极有耐心,今天还是第一次直接宣召媚姬到寝宫见面。
但若言只看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转而把视线放到妙光身上,微笑道,「本王最近事忙,疏忽王妹了。送王妹一样礼物,权当本王的赔礼吧。」
彼此从眼神中,都看到一丝惊疑。
妙光背上寒气直冒,颤唇笑道,「好端端的,怎么好意思收王兄的礼物,我看就不必了……」
「嗯。」
若言打个手势,心腹侍卫立即把早已准备好放在内室里的东西恭敬地捧过来。
媚姬笑着点头,反问了一声,「你也是去见你王兄吗?」
原来是一封写好的王令。
妙光装作不在意地迎上去,「媚姬姐姐也是接到王兄的传唤,到寝宫去吗?」
妙光惊疑不定地看着那王令,在若言的目光催促下,不得不接过来,展开来看了几行,陡然间娇躯震颤,花容失色,扑跪到若言脚下哭起来,「王兄,不要!王兄,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两人视线电光火石间轻轻一触,都刻意掩饰了痕迹。
若言任她抱着自己的腿苦求,语气异常温和,「王妹不要哭。女孩子大了,总要找一桩好姻缘,这是最适合你的礼物。本王已经下令,要谨礼司准备嫁礼单,花费多少都无所谓。你是我离国唯一的公主,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让你嫁得风风光光。」
妙光接到侍从传来的王令,匆匆换好华装,带着贴身侍女前往寝宫,在路上,恰好遇上同样被两个宫廷侍女跟随着的千娇百媚的媚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