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手头事宜，徐一前往周董办公室准备向其告假。轻叩门沿，周董声音传来：“进。”

徐一走进办公室，周董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看财报。

“周董……”

话没说完，周董眉头一皱打断徐一，“这里没别人，喊我周爷爷。”

徐一笑了笑，然后说：“毕竟是在公司，还是叫您周董比较得体……”她一边拿起茶壶为自己沏茶，一边说：“我来是想跟您请个假，两周时间。”

周董闻声，放下手中的财报，特别诧异地问：“有什么要紧事吗？需要两周时间。”

徐一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淡淡地说：“俞芷要结婚了，让我提前去上海陪她挑婚纱。”

“好事啊。这样吧，你想什么时候过去都可以，三年没休过年假了，这回就好好玩，权当给自己放松。”

得到周董同意，徐一笑容灿烂，转念一想，又微微收敛，说：“工作上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再去上海，您放心。”

“工作上我放一百个心。对了，我有几次看到你和康主管一起下班，你们是不是……？”

徐一心中一突，茶杯差点摔倒在地，连老爷子都开始八卦了。“周董，我们就是刚好顺路，住同一个小区而已。”

周董顿感失望，怏怏说：“昨天晚上打完羽毛球，回公司拿落下的钱包，看你办公室的灯都暗了，问了陈明亮才知道，你最近下班一直都很早，我还以为你谈恋爱了……”

中央空调吹出循环的热风，徐一偷偷抹去额角的汗珠。

正如周董所说，徐一近来下班早，手头上的项目进展迅速，其他日常事务均可以在白天尽量完成，如果没有特殊要紧的事情急需处理，她差不多过了规定下班点半个小时左右，就会和康恺一起离开公司。

要是换作从前，即便手头上的事情早早忙完，徐一也不愿意到点就走。

杭州的家中冷清，徐父待在南浔老家不肯来杭，比起回去面对常年空荡荡的屋子，徐一更喜欢在公司里多待一会儿，有时合上门拉下窗帘静心看看书，有时打开门隔着落地玻璃听同事聊聊日常琐事，排解工作和生活上的双重烦闷。

这也使得她在一部分人眼中是个不要命的日日夜夜加班的工作狂。

现今，有人陪着上班下班，时不时厚着脸皮串门，还会喊她去家里蹭饭或者一起点外卖，不会过分热闹，也不至于太孤独。

夜幕降临，陆续有人走出写字楼，徐一拉下窗帘，有意隔绝办公室外的视线。她叹了口气，身心略感疲惫，于是靠在转椅上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康恺见徐一迟迟不出办公室，发了几条信息给她。徐一懒得回复，任由手机搁在办公桌上震动。

等到二十三点五十分，公司里面只剩下徐一和康恺两个人。他忍不住进到徐一办公室，只见徐一撑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看书，浑然不知他的所在。

“不下班吗？”他轻轻问，生怕突然吓到徐一。

徐一抬眸，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眼神里已有倦意。

“下班吧。”

走在回萍实公寓的路上，两侧路灯昏暗，雾气弥漫四周，能见度偏低。两人路过之前买菜的超市，广场上一颗硕大的圣诞树挂满彩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徐一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圣诞树。康恺顺着她的视线也往上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

气温逼近零下，徐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朋友结婚，除了包份子钱，要不要额外送一份礼物？”她问康恺。

康恺猜到徐一所说的“好朋友”是谁，想起之前和俞芷私下聊天，对方每回答一个问题便敲诈他一个微信红包，女财迷属性暴露无遗，于是说：“份子钱送的足就可以了。好朋友之间不在乎多一份还是少一份额外的礼物。”

徐一摇头，似乎不同意康恺的建议。

“她对于我的意义，和别人不一样。”

“有多不一样？”

“我们高中就认识，分在了同一个寝室，高一的时候几乎每天朝夕相伴。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她不经常在杭州，不过完全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徐一。”康恺深情凝视，彩灯一闪一闪，徐一的瞳孔里似乎有星星。

“你记得我的对不对？”

徐一恍惚，愣在原地大半天。

“你送我的衬衫是黑白格纹的。”

高二的时候，徐一同康恺在一个班级，经常有意无意地留意对方穿什么。

他自小晒不黑，肤色白皙匀净，配得上褒义的“小白脸”三个字。棉麻材质的黑白格纹上身，学生气质干净出挑，衬得少年愈发好看。

有一回，徐一月事来临浑然不觉，下课起身去厕所，刚刚站起来，同桌沈卿急忙把她拉回座位。

夏日炎炎，同学们衣着单薄，教室里的风扇不知疲倦地一圈一圈打转。

“怎么办啊？”徐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先别急，下午还有两节课。我要不去找谁给你借个外套。”

徐一重重点头。

“找谁呢……”沈卿开始思索起来。

康恺从抽屉里拿出午间被用作枕头用途的黑白衬衫，掠过徐一身旁，然后笔直地往讲台上走去——擦黑板。

徐一背对走道，衬衫落在桌子上才回过头瞥见康恺的身影。

沈卿大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从天而降的黑白格纹衬衫犹如救命稻草，徐一赶紧将其紧紧系在腰上，挡住牛仔裤上的血色印记。

趁还没有上课之前，她拉着沈卿大步流星地跑到厕所。

月事提前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事，黑白衬衫也是突如其来的意外。两者加在一起，徐一心中羞愤，恨不得躲在厕所里面一辈子不出来。

沈卿从惊讶中逐渐恢复清醒，一脸坏笑地问：“你什么时候跟康恺关系这么好了？”

徐一白她一眼，“我们关系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