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啊……想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高呢。”吴总将手抬到空中，停在差不多距离地面一米的地方。“哎，老喽……我真的是老了……”

“吴伯伯，别这么说，您现在是正值壮年。”

“小恺，打算什么时候把人家姑娘搞定啊，老师可是一直惦记着要抱曾孙呢！”

“不着急。我想慢慢来。”

吴总点了点头，说：“对，感情的事是不能急，细水长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吴伯伯，徐一不知道我们两的关系。”康恺一边收起鱼竿，一边说道：“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恩，我明白。吴伯伯做事你大可放心。”

不远处的徐一见他们收起了装备，于是便领着小女孩走了过去。

待走进，吴总俯身将竹篓置于女孩面前，语气温和地说：“看，爷爷今天收获丰满。”

小女孩好奇地往竹篓里瞧了又瞧，目光闪烁。不一会儿，她拽着吴总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爷爷，爷爷，把鱼儿放了吧。”

“为什么？”

小女孩思考片刻，说：“怪可怜的……”

吴总大笑，随即命人将鱼篓里的鱼全部放生，然后一把抱起小女孩往别院走去。

“二位一会儿有什么安排没？”

徐一朝坐在对面的康恺看了一眼，见他不吱声，于是说道：“没有。”

“那不如留下来在我这里吃个便饭再走吧。”吴总发出邀请之意。

徐一面露难色，有些犹豫，康恺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夜渐渐暗了下来，徐一、康恺、吴总还有小女孩围坐在桌子边，桌上菜肴丰盛，荤菜数量远远超过素菜。

小女孩趁徐一和吴总聊天的空档，往她一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姐姐，吃肉！”

徐一肤白，天生又长得一张娃娃脸，面相比同龄人显嫩，小女孩因此唤她姐姐。

“姐姐不喜欢吃肉，但是哥哥喜欢吃。”康恺用筷子夹出徐一碗里的红烧肉，一口塞进自己的嘴里。小女孩呆呆地看着他。

“徐小姐喜欢素食？”吴总好奇得问道。

徐一笑着点点头，不置可否。

“那我让后厨再上些徐小姐喜欢吃的素菜。”

“吴总，不用麻烦了，菜已经很多了。”徐一礼貌性地拒绝。

用过晚饭，她向吴总讨要了一张个人名片，短暂攀谈后，吴总派司机送徐一和康恺回酒店。两人下了车，没有直接进酒店大堂，转而去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你要买什么？”徐一问道。

“刚才看你没吃多少，买点零食给你拿回酒店备着，要是饿了就吃一点。”

徐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我有良好的生活自理能力。我要是饿了不会打电话叫酒店送餐吗？”

康恺转过身来，把怀里抱着的几大袋零食一股脑儿全部丢进推车中。

“徐小姐，你忘了你前几天一直在吐槽酒店里的伙食。”

“我有吗？”徐一佯装不知情的模样。

“有！”康恺振振有词地回答，“你前几天啊，还一直板着张脸跟谁欠了你五百万似的。再看看你现在，喜上眉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捡钱了！”

“是啊，我是捡钱了。”徐一顺着他的话说。

康恺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吴总这个项目，我拿定了！”徐一自信满满地说道。

话闭，她不顾处在原地惊愕茫然的康恺，推着小推车径直往收银台走去。

次日，醒来的徐一根据前一晚拿到的名片上的信息，将连夜拟定的合同发到吴总邮箱。

吴总那边很快给了回应：过几天我会去趟杭州，到时候我们再细谈一次。

电脑前的徐一见状，会心一笑。

阖上电脑，她褪下精致的睡衣，换上风格休闲的修身牛仔裤和轻薄款的镂空毛衣。

咚咚咚咚咚……康恺站在门外用力敲门。

“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你昨天在超市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徐一皱着眉反问道。

“就是你说，吴总你拿定了。你怎么就能肯定吴总会选择咱们公司？”

徐一闻声笑了笑。她扬起下巴，示意他先进门。康恺这才发觉，自己还杵在走道上。

“我已经猜到了吴总想要的是什么，只要我们能满足他的要求，以我们公司的综合实力，他没有理由不和我们合作。”

“那他想要的是什么？”康恺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张大了眼睛问道。

徐一拿起桌子上摆着的其中一瓶矿泉水，旋开盖子咕噜咕噜喝下五分之一。“关系。深度链接的关系。他拿婚姻和伴侣做比喻，其实就是在我们暗示。只是当时我还不太明白。后来回酒店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甲乙双方为什么会合作，合作的目的是什么，双方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

“合作不就是为了取长补短，产生共赢局面吗？”

“对。完全对。但是干咱们这行的，用吴总的话来讲，很多都是一锤子买卖。往往一个项目组会服务两到三个客户，但是……在合作过程中，并不会承诺对方业绩增长。”

“可是吴总他们要推出的是一个全新品牌……”

“你说到点子上了。一般一个全新品牌在推出市场之前，会找到我们这样的公司，帮他们做品牌定位、命名、商标设计、VI设计等一系列的前期准备工作。但是当这个品牌推出去以后，市场的反馈效果我们是不能保证的。如果反馈不好，无非我们就是丢了一个客户，然而对于甲方来说，损失就大了。如果反馈好，我们就有可能成为他们下一季度乃至包年服务商，从品牌策划过渡到营销策划乃至渗入整个市场运营。可是究竟能走多远，这个过程是有一定运气成分加持的。”

“我明白了！所以你……”

徐一睥睨，不急不缓地说：“所以我说，吴总这个项目，我拿定了！”

康恺闻之，露出欣赏崇拜的目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前这个女人，可真不简单啊……

“把高铁票定了吧，明天下午我们回杭州。”

“好啊。”顿了顿，他又接着问道：“那个……一会儿……你有事吗？”

见徐一摇摇头，他又继续说：“要不我们一起出去转转？”

自从抛下工作室不管去杭州，康恺心里就一直觉得挺愧对凌渡和罗伯特两个如亲兄弟般亲密的合伙人。这趟来上海出差，看到徐一终日为项目郁郁寡欢，他也不好丢下她去和兄弟们叙旧。

而今，靠着爷爷从中搭线架桥，以及徐一的聪明才智，项目等于手到擒来，他终于可以卸下心里的大石头，轻轻松松带着徐一去见“家人”了。

一旁的徐一想起，康恺之前一直留在上海发展，他在这里一定有不少关系良好的兄弟朋友，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不了，我留在酒店收拾东西。你在上海应该有不少朋友吧，去和他们见一见叙叙旧吧。”

见徐一推脱，康恺脱口而出：“我就是想带你去见朋友的！”

徐一有些愣神，食指指着自己说：“带我？去见朋友？”

康恺察觉出了她的异样，恐徐一怀疑自己别有用心。他明明就是想要慢慢靠近她的，可千万不能因为鲁莽行事把她吓跑。

“那个，上次你不是带我见了你朋友吗？华中宇！今天我带你去见我朋友。这样一来一往，刚好扯平。”他一边说着，还附带肢体语言。

徐一被他那套让人无语的扯平论逗乐，反正闲暇无事，见上一见也无妨，于是顿了顿道：“好吧。”

康恺带徐一去的地方是一个胡同巷子，隐秘在繁华的街道深处。若不仔细留意，也许会错过巷子内的大好风景。

推开刷满黑漆的铁门，迎面是一个宽敞的内院，左手边的土地上栽满了桔梗花，右边空地上则摆放着两张躺椅和一张小桌子。往里走，有五间房屋。朝最大的那一间看去，里面有十来个人人，有的盯着电脑，有的在饮水机旁接水，还有的低头写字。门被半掩着，徐一听到他们模糊的声音，好像是在讨论海报版式的构成。

另外四间房屋，其中一间摆有相机、三脚架、遮光板等摄影器材，应该是个暗房。还有三间并排挨在一起，离徐一最近的那个屋，门上上了锁，里面拉着窗帘。中间的那个，里面坐着一个高大帅气的外国人。最后那一间，刚好有人举着手机从里面走出来。

“你小子可算回来了！”迎面而来的男人挂了电话，大声喊道。

康恺笑着走过去，徐一跟在他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