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我再去问一下?”
“算了,摆明了不想见。”徐一无奈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今天是肯定谈不了了。”
与接引的人客气道别,两人同时失去了方向。
“回酒店吗?”康恺问。
犹豫片刻,徐一回答:“先去吃饭吧。”
随意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厅,饥肠辘辘的两人很快消灭了餐桌上的菜肴。
“对于这个客户,你有什么想法吗?”
康恺抹抹嘴,说道:“我昨天看了他们资料,这家上市集团的确很有实力,供他们挑选的合作方应该不在少数,咱们只是其中之一。”
“恩……继续说。”
“我了解到,对方的市场部负责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素来固执严谨,深藏不露,不涉酒局平常也很少交际。前些年有人想要从他身边的人找突破口,被他知道了,你猜怎么着!他二话不说就把跟了他十几年的兄弟开了。”
“你说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一点。”徐一叹了一口气。
康恺安慰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马云不是说了嘛,办法总比困难多。”
在餐厅赖上一会,未免积食,两人沟通过后,决定步行回去,如果中途走累了那再打车。
上海的街道两旁种着许多梧桐树,生的高大威猛,浓密的枝叶交叉在一起,形成一个天然的荫蔽。康恺用余光扫视,徐一好像并没有因为吃了闭门羹而不开心。
“那个……”
徐一扭头看向他。
“那天的事,你不要误会。我把秦丽姚当成妹妹看的。”
嗯?他现在是……是在向她解释吗?
“你说这些干嘛?”
“我不希望你误会我。”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信息。你知不知道我其实一直很担心来着。”
她忽地红了脸,像熟透的红苹果。
“我最近一直都很忙,这个客户挺难搞的,我不想再为了其他事分心……”徐一寻了个理由掩盖过去。
傍晚回到酒店,大堂工作人员通知康恺有房间空了出来。办完入住手续。他将行李从徐一房中搬了出去。
“喂?”电话那头是个男生,华中宇。“我听俞芷讲,你来上海了?”
“恩,来出差的。”
“不够意思,来上海就跟俞芷讲,也不提前跟我说下,我好去接你啊。”
“你不是在一直工地忙嘛,哪好意思打扰你。”
“什么叫打扰啊!我是乐在其中好不好!”华中宇嬉皮笑脸地说。“一会儿有空不,我们搓顿夜宵?”
“你现在人不在工地啊?”徐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哎哟,老是待在工地多没意思啊,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回归大都市,感受一波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适当缓解一下工作压力哒!更何况,你来了啊……。”
华中宇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专业,因为工作原因,长期各地奔波,虽然家安在了杭州,实际上一年到头来没住上多少天。四个月前,他刚刚接下上海与南京交界处的一个住宅建筑设计工程,忙得不可开交。
“那行吧,你定时间。哦,对了,我有个同事也在上海,不如一起吧?”
“没问题啊,人多更热闹嘛。一会儿把酒店的地址发我,咱们在你住的酒店附近吃夜宵。”
挂了电话,徐一起身离屋。酒店的服务人员很是贴心,将康恺的房间安排在了她的隔壁。
“咚咚咚”敲了三下。
康恺闻声大步过来开门,反应速度很快。
“一会儿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过来,一起去吃个夜宵吧。”
“好啊!”他爽快地答应。
华中宇找了个十分不起眼的街边小店,美其名曰“十二年老店”。堂内客满,只余下露天环境下的一张桌子,三个人没得挑选只能纷纷落座。点餐的事宜交在了华中宇身上。
“蛋黄南瓜,酸辣土豆丝,番茄炒鸡蛋,烧烤的话就要包菜、韭菜、茄子……四罐啤酒……再加个烤鱼吧……对了,全部少油。”语闭,华中宇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壶替徐一加水。
“我是徐一多年的好朋友也是她同学,职业是建筑师……俗称搬砖的。”
“你好,康恺。徐一的同事。”
“我要是没记错,高中的时候咱们打过几场篮球赛。”
“是的。确实打过。”
徐一惶恐,身子微微一颤。她竟然不知道,他们还有这层交集,在华中宇不提及自己名字的前提条件下,时隔多年彼此还能认出对方的脸并清晰地记得对方是谁。
华中宇是个理科生,高中的时候没事就爱打打篮球、羽毛球。徐一进了美术班后,他碍于家中长辈的压力,继续留在了理科一班。
当年适逢学校扩建,高二一开学除了一班二班之外的班级,均被统一安排进了新的教学楼。一来二去,两人见面的机会少得可怜。徐一性子恬淡,喜静不喜动,华中宇就经常抽空穿过大半个学校,主动跑到四班去找她。
平安夜的前夕,华中宇黄昏时分去她们班,刚好撞见康恺偷偷往徐一座位的抽屉里塞东西。待他离开后,中宇偷偷潜进去把东西拿了出来。定睛一看,是一本杂志附带着一颗蛇果,浅蓝色的标签纸上写有“祝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康恺赠。”几个大字,被贴在杂志的封面正中心。
那个时候学校小卖部的老板看准了商机,把蛇果卖的比普通苹果贵上几倍,并且从圣诞节前一周每天限量供应。然而就算这样还是供远远跟不上求,校园里偷偷恋爱的有情人,单恋和苦恋的痴情人,都想着法子买蛇果赠人,以此表达心意。华中宇也去凑过几次热闹,可惜没买着。
康恺送的文学杂志,是由徐一从初中时就很崇拜的作家主编的。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杂志发行完平安夜限量特刊后便不再继续。徐一本想最后支持一下自己喜爱的作家,但是奈何跟她有同样想法的人太多了。她周末回家的时候连着跑了当地好几个书店都没买到,为此伤心了许久。
限量蛇果加限量杂志的组合实在太太太诱人,华中宇深深感觉到了危机,趁还没有人进教室之前,将蛇果放进衣服口袋,把杂志捂在怀里带了出去。
至于赠礼之人,华中宇从此记住了那个名字那张脸。
“有没有兴趣约个时间再打一场?”华中宇挑眉,眼神里充满挑衅。
“好啊。时间地点你定,我赴约就是了。”康恺回答,神情坚定。
“爽快!喝酒!”
“不了!”康恺拒绝了华中宇递过来的倒满了啤酒的酒杯,自顾自地拿起水壶,寻了一只干净的玻璃杯,斟上满满的白开水。抬起手腕,抿上一口试试水温,然后说道:“我以水代酒,敬你这位伤心人。”
华中宇闻声面露不悦,弹指一挥间立马恢复平静发出一阵大笑声,缓了缓,他又收了笑容正色危言地说道:“康恺,我们应该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华中宇比徐一年长两岁,是她高一时候的同班同学,也是四人学习小组的学习组长,还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作为组内唯一一个女性,徐一条件得天独厚,得到了另外三位男生的热情帮助,数学、物理两门成绩渐渐有了增长,尽管不是高度飞跃式的提升,但是徐一心存感激。
一个学期相处下来,徐一发现,华中宇处事颇有些江湖风气,他迷金庸古龙,好武侠,待人十分仗义。在他的庇佑下,徐一的高一生涯过的很平静。
华中宇起初对内敛的徐一并不敢兴趣,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子慢热,不太能和周遭环境融合到一起。他带着好奇心和大侠拯救“弱者”的风范一步步地接近她,慢慢发现,她可爱有趣,心地善良,尤其写的一手好文章。
有一回晚自习,华中宇心血来潮,约了高年级的几个差生翘课打篮球。原定的物理老师来监班,结果未先通知换成了班主任老孟。
老孟走到徐一身旁,杵了一会,然后压低声音向她询问华中宇的去向,她怕他受到责罚,在老师面前慌称他在化学老师那问问题。事后,班主任无意中知道真相,罚徐一站着上课一周,华中宇则被通报批评。
就这样,他看到了他们身上的相似点,无法再把她只当成是一个“妹妹”,他,喜欢上了徐一。然而直到现在,他明里暗里地表白了不下数十次。徐一难过的时候,他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徐一开心的时候,他打心眼里高兴,他以她的喜怒哀乐作为自己的每日心情指标,期待并且希望能够参与徐一日后人生中每一个重要阶段的历程。滴水尚可聚海,顽石也能开花,华中宇始终坚信如此。
现在,即便有一个儿时的“熟人”横加在他和成年徐一之间。华中宇依旧自信满满,他也许会输给甲乙丙丁,但未必会输给康恺,毕竟当年,他们谁都不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