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髻斑白的老妇人立于堂下,低了低头,十分恭谨。
心里却重重叹一口气,硬着头皮道,
“回二姑娘,实则是我家娘子前时去白云观,为少爷与表姑娘合过八字,结果不佳,若强行结缘,恐有害无益。
又想着,此处距京都遥远,老爷夫人年事已高,大爷又忙碌,娘子近来身子也不好。且说是两家之姻亲,实则关起门来是一家之事,倒不必……过于生分,所以…… ”
“所以你家主子就派你这个奴才来打发我。”沈柔冷笑。胸口起伏得更厉害,“你家主子倒是个【明白人】!”
“真是难为她费心思,想出这么一番话,还派她的奶娘前来,着实是‘礼数周到’!”沈柔面色紧绷,语气冷讽。
早知道会有这样一番场面,可真听到二姑娘连一声嫂嫂都不唤了,妇人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身子弯的更低,“二姑娘,老奴……”
“行了。”沈柔用力闭了闭眼,两个字堵住老媪的话。
深吸一口气,半晌,仍忍不住气得冷笑,吩咐道,“李妈妈,带她们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她们踏出府中半步。”
“是。”一旁的李妈妈忙躬身。
老媪两手交握,深深埋着头,不敢再出声。也欠了欠身,十分老实地跟着李妈妈出了门去。
李妈妈是最了解沈柔之人,心知沈柔此时必满腔怒愤,亦知晓沈柔的打算,遂吩咐办事牢靠的大丫鬟将老妇一行人带下去安置。又交待丫鬟去找前院小厮,另外安置好与老妇一道前来的沈家家丁。
待安排好一切,李妈妈便赶忙回了正屋。不料一只脚刚踏进去,便听得碗盏砸到地上的碎裂声。
噼里啪啦!
看到不再忍着怒气,气吁吁瞪视地上碎片的沈柔,李妈妈微叹了一声。
随即绕过地上的碎片,上前拾起早已扔在一旁的团扇,走到沈柔身旁,轻轻扇了起来。
“姑娘,消消气。”李妈妈轻声道,“当心气坏了身子。”
“消气?”沈柔猛一拍桌,“你叫我如何消气!”
“她苏静秋想如何毁约退婚暂且不提,可她竟然……”沈柔呼吸顿时又急促起来。
李妈妈打扇的速度也加快。
“她竟然让一个奴才出面!!”沈柔面色愤恨。
抬手又是重重一拍,杯盏插瓶随桌震晃得更厉害,“她将我微姐儿置于何地!又将林家置于何地!”
“唉,奴婢也着实没想到,大娘子会办出这等糊涂事。”李妈妈不由回忆起还在沈府的时候,当时瞧着大娘子是个温良恭谨的,还略通诗书,谁能想到……
同样回忆起当年事的还有沈柔,眼里登时浮现一丝了悟,“我道那时阿娘为何一开始不同意大哥的婚事,只以为是阿娘不喜她是庶出,没想到症结在这儿!”
沈柔蓦地更气了,“亏得我当时应大哥所托,还替她在阿娘面前说话。”
“只怕那时,阿娘瞧我是个大傻子!”此刻的沈柔完全没有平日的稳重,恼怒模样依稀可见当年待字闺中时如风如火的性情。
“阿娘当时……怎么就不告诉我呢……”
李妈妈顿时失笑,“姑娘难道忘记了,那时夫人与大公子本就因着婚事起了争执,若告诉了你,你再告诉大公子,只怕会闹得更僵。”
“再者,夫人为人再方正不过,比起老爷有过之无不及,又岂会在背后说一个小辈的闲话。”
沈柔深深叹一口气,“你说的也是。”
当年苏静秋进门没多久,她便定下了婚事,倒是没怎么与她相处,之后嫁到林家,也没听娘家传出什么不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