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与李龟年都曾在西域生活多年，这样的场面他们虽司空见惯，却也是阔别了多年，此时亦是十分兴奋地混迹于人群之中，欢笑嬉闹。阿乐亦是一身孔雀团纹的华丽锦衣，戴着轻巧的绯色面纱，眉目如画，分外动人。

阿宛瞥见，悄悄附在王维耳边笑道：“当年苏慕遮节的时候，阿乐玩起来比我还疯！但阿诺这样子，我倒是第一次见……”

王维嘴角含笑，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阿宛，今日最开心的人，一定是我！”

一阵暖流从阿宛心中泛起。

他的爱意，从来就是如此热烈，没有对她隐藏过半分。

她为前些日子的纠结而觉得羞愧，脱口而出道：“对不起……”

王维一怔，正要说话，却见蒙提得耶站到了他们面前。

小沙弥让二人手掌摊开，在他们的手掌上一人放了一盏鎏金莲花灯；蒙提得耶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用手中的莲花灯点燃了二人手上的灯，两点心火燃起。

他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这对金童玉女，笑道：“当知轮回，爱为根本。由有诸欲，助发爱性，是故能令生死相续。佛法无边，心灯自现；你们二人手中的心灯若燃了一夜未灭，便是结好了今生的缘，望多珍重！”

周围人见心灯亮起，便是一片欢呼声。

在龟兹，这便是礼成了！

场上又是一阵列锣鼓喧天，正是今日晚上的压轴好戏——龟兹最有名的五方狮子舞。舞者扮红、黄、蓝、白、黑五色狮，因龟兹以金色为尊，所以黄色狮子个头最大，站在最中；五人都头戴金毛之冠，身披锦缎之袍，形神兼备，威猛异常。随着鼓点声音或扑或跃，或腾或踞，时而娇憨时而矫健，与周围人群闹成一团。

李龟年看着越来越沸腾的场子，却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便扯了扯公孙娘的袖子，不安道：“公孙大娘……这五方狮子舞，是不是当年曾在圣上面前舞过？”

她一脸疑惑：“柳夫人走后……这狮子舞确是好久没演了，这只黄狮子库中遍寻不着，还是新赶制出来的……有何不妥吗？”

李龟年拼命回想当时情景，一时陷入了沉思。

众人正簇拥着阿宛与王维二人起身。

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上的心灯，将灯呈在了佛龛前。

明亮璀璨的灯光将二人眼中藏不住的喜悦照得分外明了，嘴角勾起的那抹弧线，久久不消。

王维突然在阿宛耳边轻道：“其实……在苏巴什佛寺前，我们已经换过心灯了！”

阿宛恍然想起当年那一幕，怔在了原地。

王维看到她呆萌的样子，不由得意地低声道：“阿宛……你的心也是我的！”

二人窃窃私语眉目传情的样子，早被旁人都收在了眼前，不由一阵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在高门深院中长大的王维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窘得耳垂都红了。

倒是阿宛，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下，见是躲不过了，干脆大大方方地踮起脚尖在王维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众人哄笑，却也心满意足地为二人让出了一条道来，通向三楼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