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进宫来看她,见她这副样子,很是高兴,对她说:“傻孩子,你这是有喜了!这下可好了,母凭子贵,陛下知道了定会重重的封赏你的。”
她顿时吓的六神无主,因为她知道,陛下已经一年都没有召见过她了。
她哭着向母亲求助,母亲气的打了她一巴掌。
那是母亲第一次打她。
母亲说要偷偷拿药进宫,让她落掉那个孩子。
可她不舍得,因为他说过,想要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儿。
母亲气结,拂袖而去。
不久,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偷偷见到她,交给她一封信,叫她阅后即焚。
“贵妃娘娘,兄长他...战死疆场了,火烧连营,尸骨无存。”
此话如同晴天霹雳,她几欲晕了过去。
双手颤抖着打开信封,从中取出那封信,仔细看着,泪水模糊了双眼,滴落在信纸上,化开了秀逸的字迹。
媛嫣吾爱
你看到此信时,恐吾已不在人世,莫要悲伤
吾此生唯一所憾,便是未能娶你为妻,相守此生
若有来世,可切莫再将吾之求亲帖烧了......
二公子告诉她:“陛下发现兄长偷入宫闱,严刑拷打,断了一条腿,但兄长坚称是他一厢情愿,偷窥后宫,并没有供出你来,陛下顾忌名声,将他派去军中,就是没打算让他活着回来。兄长临行前暗中告诉我,叫我在他走后照应你,让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你。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她流着泪,游魂一般说:“我已有了他的骨肉。”
“什么?!” 二公子大惊。
得知她不肯落胎,便出主意让她去找皇帝做冤大头。
她为了孩子,只得去了。
谁知皇帝见了她竟不认得了,原来一年间皇帝身边美人如云,早已将她忘了。
如此一来,便觉新鲜,又宠幸了她。
后来,她与二公子狼狈为奸,二公子做了宰相,她亦成了宠妃。
皇帝驾崩那日,她临盆了,当她知道生了一个女儿时,别提有多开心了。
她多想多看看,多抱抱她的女儿,可宫女催促着,抱走了孩子。
“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现在将孩子送出去,将来你们母女总有团聚的一日,若是您不放手,你们母女二人便要天人永隔,再不能相见了!”
她万般不舍,流着泪,放了手,看着宫女将孩子放进了食盒里,提出了门。
二公子给她换了孩子,保下一命。
但为了自己的仕途,害怕留下把柄,便将孩子丢弃,却骗她说将孩子放在庄子上好生养着。
太后说到此处,停了下来。
脸上是平静的坦然,似乎松了口气。
月儿如坐针毡,太后将这惊天秘密如此平静的说给她听,她实在惶恐。
但又有些好奇,小心翼翼问道:“那...那个孩子呢?”
太后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抬眸注视着她,看地她有些不自在了,才垂下眼眸,摇了摇头说:“下落不明。”
月儿眼神黯淡下来,有些失望。
沉默了片刻,气氛有些尴尬,月儿便开口说道:“曾蒙太后相助,派阿江助我逃出去,一路保护我们去梁昭,可他后来急着回来复命,不告而别,现在阿江去了何处?他还好吗?”
太后有一丝茫然,说道:“阿江并未回来啊。”
“什么?”
月儿有些诧异,“他比我们早走一日,还没回来吗?”
太后肯定道:“并未回来。”
月儿只好点了点头,“臣妾知道了。”
太后握着她的手,温柔笑道:“往后在哀家面前,不必自称臣妾,自在些便好。”
月儿看着她温柔的笑容,心里暖暖的,“是。”
太后又说道:“往后若是得空了,多来哀家这里坐坐,你日后要执掌后宫,趁哀家身体还硬朗,多教教你。”
“多谢太后。”
两人又聊了许久,太后又让月儿留下用晚膳。
太后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笑道:“不知你喜欢吃什么,各样都做了一些,你尝尝,看喜欢哪个,我下次再叫小厨房做。”
“多谢太后,这些菜样样都好吃。”
太后笑眯眯看着她吃菜,恨不得要将多年的亏欠数倍弥补给她,只要像现在这样,能经常见到她,与她聊聊家常,便已经很满足了,若是与她相认...
不,她不敢,她怕月儿知道自己当年将她丢弃,让她吃了这么多苦,怕是会憎恨她,再也不肯见她了。
直到天已经黑了,她才肯放月儿离去。
她亲自帮月儿穿好裘袍,戴上风帽,又叫人打了灯去。
“晚上可千万盖好被子,别着了凉,茶水要烧热了喝,可别贪爽快,喝凉的...”
月儿很是感动,不禁脱口而出:“你好像我娘。”
太后一愣,手上顿了下来。
月儿连忙说道:“太后恕罪,我只是觉得您很亲切,一时有感。”
太后双眼微微湿润,似哭似笑,看着她问:“你娘是什么样?”
月儿摇了摇头,“我没见过她。”
太后有些激动,但仍保持冷静,心疼地看着她,“那往后,你就把我当成你娘吧。”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问道:“你...愿意吗?”
月儿连忙笑道:“我当然愿意,太后您这么好,是我的福份呢。”
太后笑的有些激动,泪水从眼尾落下,她急忙擦了擦眼泪,“看我这,哎,你快回去吧,再晚些就更冷了。”
月儿福了福身,轻轻转身走了出去,跨出门槛时,正迈进照进来的月光中。
太后的目光一直跟在她身上,直到她的身影转过屏风,消失在门后。
她欣慰地笑着,这周身的风骨,倒是十分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