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榷的耳朵动了动,空气中有隐隐的倒地声,遮挡在长发下的眼神瞬间凌厉。
轻如飞燕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昏黄的烛火将拐角处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更像鬼魅了。
兰榷猜想来人究竟是谁,胆敢闯入这最深处的天牢,劫持死囚?
来人定当认识他,也绝不可能是自己人,因为主子的秉性绝不是那种会派人营救他的。
很快,影子由长变短,全身黑衣包被的女子自黑暗中现身,是春夏。
甫一见到春夏,兰榷先有窃喜,主子竟真的派人来救他,可转念一想,不对,春夏在这,岂不是暴露了一步暗棋。
那...皇后的事,要如何处置?
兰榷恼于这破局之举,仰头喝道:“蠢货,事情分轻重缓急,我这里有何需要救助的,皇后那里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春夏摘下了蒙在脸上的布巾,脸上是寒冰般的冷漠与无情,她悠悠地走到兰榷身前,口吻里毫无敬重之意:
“皇后那边,她既不愿生育,我只好执行第二道命令,催发她体内的夺魂蛊,眼下她应当已进入第一层。”
“至于堂主你,主上有令,不惜一切代价,抹杀泄密之人。”
撕破了脸皮,春夏不再隐瞒,执起手中匕首直冲而去。
尚未猜出这突然的变故,兰榷自保地拉扯着手上长长的锁链,重重的铁链在拉扯中牵扯到了肩胛骨处的伤口,教他抽了一口冷气。
粗壮的铁链撞击到凌厉的匕首上,火花四射,兰榷趁其不备狠狠踹向春夏的肚腹,可春夏也不是吃软的,后退得攀上了墙壁,意图自上方破开他的防守。
“背叛主上之人,没人能活过今晚。”
她挥舞着手中的匕首,银光缭乱,刀刀朝向毙命之处,不留往日的情面。
兰榷一边躲闪着,一边忍耐着伤处,还要想今夜的变故是因何发生,他不信主上会如此绝情,不让他活过五更。
心思如厚重的城墙,怎么敌得过下了十足力道的春夏,半晌后,他败下阵来。
肩甲处的血肉模糊,在暗红的白色中衣上又添了一层新红,嘴边一串血珠流下,狼狈如鱼肉。
“啪啪啪——”
回响着的鼓掌声在天牢深处隆重得让人难以忽视,打斗间,春夏和兰榷这才反应过来,退守到同侧:中计了!
几重人影自拐角处闪现,是褚肆他们,不知听了多久的墙角。
佯装趴在四方桌上狱卒装扮的两人也不装了,清醒地躬身向来人行礼:“见过陛下,大人。”
唐雨乔见褚肆掐着腰间的玩意不知在想些什么,替他摆了摆手:“演戏演了这么久,也怪累人的,你们先退下吧。”
扔了些吃酒钱,那两位赤卫营的人识趣退了下去。
赤卫营的人,可不是几针麻药就能迷晕的。
唐雨乔漫不经心地上前几步,手中扇动着缴获的十三行牙雕扇,讶异地看向黑衣女子:
“春夏姑娘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一个冰山美人竟硬生生地演成了活泼小姑娘,是我眼拙了,竟没看清你的真实相貌。”
春夏冷着张脸,不像先前对这位唐大世子的热络:“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来便是。”
唐雨乔惯是个怜惜姑娘的,摇头道:“春夏啊,姑娘家的生命何等宝贵,怎么张口就不给自己留后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