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和大理寺连着审了两日,姜英未曾施压,赵霖日日催要归离朝廷给个说法,奈何犯人嘴硬,身后又有乾宁候府保驾护航,刑部和大理寺也是有苦难言。
九月十五日,陆桓泽在朝堂上公然提审姬宴容,文武百官皆肃立在旁,朝堂两侧,此案当事之人,姜英与赵霖皆以使臣身份出席。
姬宴容手足锁了镣铐,发髻有些凌乱,身上还穿着那件沾着鲜红血点的素衣。待她缓缓走进大殿,于百官中央步履从容,站定后跪在殿中,朝着上首的陆桓泽恭敬行了一礼,随后脊背挺直,面容淡然。
赵霖右手搭着左肩处的断口,眸中闪着淬毒的阴火。姜英看着跪在殿中,处境如此凶险,却依旧不露一丝惧意的女子,右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只觉那处又开始隐隐生疼。
不知何时起,曾在云霄军帐中,在他眼下步履维艰小心求生的姑娘,竟不再需要向他求情。她,如今没了掣肘,从原本志在必得的掌中物,活成了滑腻脱手的漏网之鱼。
“姬宴容,你乃是父皇亲封的明仪县主,你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朝廷的体面。赵将军奉命远道为祭奠乾宁侯而来,姜世子乃是姻亲,你此举可称得上破坏邦交,罪责不小,你还有何话说?”陆桓泽问道。
“启禀太子殿下,臣女行事鲁莽,但臣女无悔!”她声音不重,却将朝堂瞬间炸开。
赵霖闻言腾的起身,面目凶相毕露,叫嚣着:“太子殿下还有何可审?此女冥顽不灵,不如交由本将军亲自处置。”
陆桓泽摸着鼻子还未答话,一旁的姜英不甘示弱:“赵将军好大的口气。县主寻的是本世子,赵将军自己闯到我房里,她于你是误伤,于本世子确是正经寻仇。缘何人交由你,本世子吃这个哑巴亏?”
赵霖喉头一哑,细究起来,他自己居心不良,以为能在姜世子联姻之事上搞点破坏,这才冒失被人砍了胳膊,正经理由不可说。
“那,她砍本将军胳膊是事实。”赵霖不肯退让,“要么交出她一条命来,要么砍掉她四肢。”
“赵将军又失言了,县主日前已许了本世子,她如今是我的人,本该我和她的恩怨,将军自己冒失被误伤了,倒寻主人家不痛快。你难不成还想我日后收具尸体,或是残废进房?”
姜英的态度极其明确,虽咬定姬宴容与他寻仇,却是执意护着姬宴容,几句话将赵霖心不甘情不愿堵回去。这态度,不止朝堂上文武百官看得出,连陆桓泽都有些惊讶姜英的维护之意。
情况急转直下,两个案件当事人,一个存心要取姬宴容性命,一个当庭反戈倒维护她,加之满朝文武的偏帮,连上首的主审官都做不到公正,逼得赵霖满腹委屈,暗道自己的胳膊就这般不值钱,叫人白砍了。
姬宴容看着两方人马当庭争抢她的性命,只觉得好笑,时至今日,她的命只握在自己手中。
“太子殿下,比起华英关上万将士性命,小女子这条命倒死不足惜。”姬宴容轻笑,笑声中掺杂着凄厉诡异,抬眸定定盯着满脸恨意的赵霖,森然一笑:“我竟不知,天下间还有刽子手给亡者奔丧的道理。赵将军,乾宁侯死了,你们罗湘定然很得意吧?”
归离与罗湘的战争便是打得再惨烈,也没人将这些战争算计血淋淋摆上台面,满朝皆惊,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的同时,上首的陆桓泽却品出了丝不一样的味道。
她说,刽子手给亡者奔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