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苦楚抗双肩,心起彷徨踏遍山,莫问前路随波去,此生摇曳天地间。——中下签。”
“好了,女施主,你卦求所何?”周半仙一捻手中卦签,抬头问道。
“好,说的真好,大柏,嫩说的都是啥咧?”瞎子一脸茫然的赞道,甭管他说的啥意思,在瞎子看来,能三字一文,七字一语的都是学问人,他村子有个老秀才就经常这么说话,给人起个名,写副对联什么的,可厉害了。
方大同瞅着心血来潮要打上一卦的张素贞,不知说什么好,没看见这位高帽棉袍的老爷子抗的帆儿吗?测字一块大洋,打卦一块大洋,问事一块大洋,解签一块大洋——周半仙!
祺二看着这块布帆若有所思,这老货不该叫半仙,应该叫周一块!
还别说,这半仙还是有些仙气的,下颌长须虽然有些灰尘,可也禁不住这位爷老是腾出一只手来一个劲的捋,没几下就捋出了原本雪白的本色,长长两条寿眉,迎着轻风微微摆动,玄青色的锦袍下摆上打了前后四个补丁,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说法,往青石墩子上盘膝一坐,那气质要是撂在天桥附近,少说二百块钱起步!
要不是方大同听见这位爷的肚子刚才咕咕叫了好几下,都差点被他给唬住了。你瞧人家这份定力,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更别说脸红了,颇有腹中虽饥馑,面容依旧故的清高之风。
“这老货顶抗饿!”祺二中肯的在方大同耳边给这老头下了个定论。
方大同的视线倒是盯住老人家手里的签桶上了,似木非木,似石非石,因为长期摩挲外表自然而然裹上一层包浆,签筒摇晃起来木签相互撞击之间清脆作响,悦耳之极。
除了张素贞守在老先生旁边聆听指教,剩下的大男人全都躲的远远的,方大同都有心吐槽,有什么不能让人听的,非得把他们撵的远远的。
方大同慢慢的挪过来,瞅着脸色被冻的发青的老先生,手都不带抖一下,云淡风轻的给张素贞叨叨的说个没完,照这么下去,天可就黑了。
方大同从心底尊敬的是这位的年龄,不是他那铁口神算,查微知著可能会,可要说看人便知其一生?方大同一个字都不带信的,有这个能耐的那还是人吗?就算有,也早被其余人给抬上贡桌,封进泥胚土石之中了。
张素贞恭恭敬敬的递上去两块大洋,老先生袖口一张,摊在张素贞手心中的大洋便消失不见,眼瞧着这位爷神色立马活泛了很多,笑眯眯的看向方大同道:“小友,可是要打上一卦?”
张素贞转头怒目而视,脸上居然有些泛红,怒道:“无耻!”
冤枉!大大的两个写在方大同脸上,自己怎么就无耻了?不去跟个女人计较,一双眼睛带上火热对老先生说道:“老先生,您这签筒卖吗?”方大同真是有些喜欢这东西,看着上了年代了,弄到手估计能落下不少鉴定值。
“哼,小友,你这是要砸老夫场子?吃饭的家伙能卖吗?要不是老夫上了年纪,非得砍死你这个王八蛋!”老先生瞬间变脸,瞪了方大同一眼,起身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使劲抖了抖差点被冻僵的半条腿,施施然的转身拂袖而去。
留下方大同傻傻的站在冷风中,这大爷路子挺野啊,不担心我赏他一顿老拳?刚才那个温文尔雅自信含笑的样子难道自己看花眼了?
“别愣着了,咱也走吧,前面就到高庄屯了,照这个速度还得三天才能到,先去屯里歇歇去,咱们也没干粮了。”祺二拍拍愣着的方大同道。
方大同说什么也不愿跟瞎子这个混蛋骑一匹马,太膈应人了。反正也没多远,大家走几步路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