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云门,慕汉飞刚要下马,一旁的侍卫长便向前抱拳行礼道:“慕小将军,太子已下令,无需下马进宫,可驰马前行。”
慕汉飞心中一顿。
当今云国陛下因身体不适,如今是由太子主持朝中一切。
可这位太子还未见过他,便给予驾马入宫的优待,这是拉拢……还是跟那年的陛下一样,是对他的捧杀?
慕汉飞心中转了几道弯,但他面色不显,抱拳向此侍卫道谢道:“那就请大人替本将军多谢太子殿下。”
慕汉飞话音刚落,一道清寒却含情的声音先跃过马轮声传到慕汉飞耳中。
“慕小将军,别来无恙啊。”
傅夜朝已把那身天蓝道袍脱下换上大红朝服,用扇子挑着缀满贝壳珊瑚的绸帘,向慕汉飞打招呼。
慕汉飞一见傅夜朝首先便注意到大红朝服旁的佩剑,瞳孔为之一震。
他知傅夜朝受太子重宠,但他所预想的还是不如亲眼所见。
云国规定,所有官员不得佩剑入宫,而傅夜朝却明晃晃陪着上好的龙泉短刃,足见太子对他的重视。
惊讶在慕汉飞内心也只是一瞬。
慕汉飞下马朝傅夜朝行礼道:“傅尚书。”
傅夜朝那双狐狸眼勾起,他朝一旁的侍卫道:“既然此次本官遇上慕小将军,那就无需你们领路。凭本官与慕小将军的情谊,本官亲自为慕小将军领路又有何妨?”
侍卫长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被傅夜朝狐狸眼一瞥,便闭口不言,恭敬退了下去。
慕汉飞:.......情谊?
慕汉飞虽不懂这傅夜朝葫芦里买得什么药,但见他盛意,的确不好推脱。
慕汉飞抱拳行礼,道:“那就多谢傅大人了。傅大人,请。”
傅夜朝的狐狸眼勾了起来,笑道:“慕小将军,请。”
说完,扇子一收,轿帘垂下,一旁挂着的玉佩与贝壳相撞,发出清亮的响声。这清亮之音,随着轿子前行,不绝于耳。
慕汉飞看了一眼那马车,旋即上马跟了上去。
一入朝廷,只见一群老头子盯着他,眼神尖锐,又带着一丝丝得意,像是找出了他的过失,准备给他一个下马威。
慕汉飞眉头一跳,暗感有坏事发生。
果不其然,太子殿下一到,一位言官便出列,道:“殿下,老臣有事要奏。”
太子殿下一旁的福公公连忙道:“巩大人,今日是慕小将军归京之日,按理应是........”
福公公还未说完,他就被那位巩大人打断。
那位巩大人冷冷瞥了一眼慕汉飞,道:“老臣启奏的就是与慕小将军有关。”
说着,他看向慕汉飞,道:“老臣要参慕小将军慕汉飞不仅延误觐见时间,亦当街停马收取红绸且衣冠不整,扰乱秩序、目无王法。”
慕汉飞听言眼皮狠狠一跳。
他暗暗呼出一口气,出列下跪请罪道:“末将慕汉飞特来请罪。但事出有因,容末将上禀。”
坐在高堂的太子殿下开了口,道:“爱卿平身,禀。”
慕汉飞站起身道:“入京前末将偶遇一队黑衣之人,他们运着十几辆棺材。此事本无大事,但那帮黑衣人却突然向末将袭击。出于解决,故耽误了行程。”
说完,他再次跪下,道:“万般理由,终是误期,请殿下降罪。”
这时傅夜朝却出了列,他向前行了一礼道:“殿下,臣有事想问一下慕小将军,请陛下允许。”
沈寒看了一眼傅夜朝,道:“允。”
傅夜朝转身看向慕汉飞道:“慕小将军,请问你们是在何处遇到那帮黑衣人?”
慕汉飞想了想,道:“京南槐微林附近。”
傅夜朝听言变了脸色,掀袍跪下道:“殿下,臣认为此事慕小将军不仅并无罪责,甚至有立功之兆。”
那位巩大人冷哼道:“傅大人,老臣知慕将军与傅丞相多年故交,傅大人你对慕小将军也有幼时之情。偏袒之意可谅,但这是在朝堂之上,不是傅大人包庇之地。”
傅夜朝看了一眼巩留,狐狸中泛着冷光,道:“殿下,巩大人说的是,朝堂之上只为公心而非私利。”
慕汉飞暗暗皱了一下眉,他听出傅夜朝下跪请示铿锵话中那暗含着的讽刺之意。
虽他不知功何在,但这人一上来就对他横加指责,对傅夜朝的话妄加揣测恶意相向,的确更令他生厌恶,生恶同时也令他感觉有些可疑。
傅夜朝这话不仅是在讽刺这人,更像是在暗中告诉他,对,你想得没错,这老匹夫对你不怀好意。
巩大人也听出傅夜朝的讽刺之意,他怒气冲发道:“你.......”
还没等这位言官发火,沈寒一句话让他把火收到腹中自燃。
沈寒道:“两位爱卿先平身。”说完,他看向傅夜朝道:“傅爱卿,此事何看?”
全然不在意被气到的巩言官。
太子发了话,巩留再也气,也只能先静默。
傅夜朝答道:“这京南槐微林是一片坟场。”
巩留讽刺一笑,“傅大人不愧见多识广,连这偏远坟场都知道,这是提前找好墓地了吧。”
傅夜朝回敬道:“本官博见广闻是陛下与云国百姓都称赞的事,巩大人就不必当着慕小将军的面特意夸赞本官了。”
慕汉飞:........
傅夜朝狐狸眼微微勾起,继续道:“至于墓地,那槐微林是上好的风水宝地,本官才二十刚出,不像巩大人即将功成身退化为一抔黄土。不急不急。”
慕汉飞低下了头,暗道:好毒啊。
这位巩大人一看就是一只出头鸟,还是注定被抛弃的那种。
这种人何来的功成名就。
他是在追求功名,可惜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他只是一个跳蚤,被人操控着来回蹦跶罢了。
既无成就,又日薄西山,此话对于这位巩大人来言可是重击。
果不其然,巩留差点儿被傅夜朝气得吐血。
傅夜朝继续道:“可正是因为这是风水宝地,我朝建立前不少达官贵人纷纷在这槐微林立墓。甚至,把祧庙迁建至此。”
众人无声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瞬间明白了傅夜朝的意思。
祧庙偷迁,必有大祸。
礼部尚书立马出列启奏道:“殿下,臣请奏请慕小将军把此事细细讲一番。”
慕汉飞面露难色。
他虽然当时有意识留几个活口,但他们见不敌纷纷咬药自尽,一个没剩。
根本没法儿审。
至于棺材,他本想令将士们把这些棺材就地埋下,但将士们一抬发现重量不对。
掀开一瞧,都是空棺。
慕汉飞再次跪下据实上报。
沈寒听完,皱起了眉头。
他道:“傅爱卿所思有理,此事甚疑,应立案排查。如此,便交由傅爱卿全权处理。”
傅夜朝行礼道:“此事也与慕小将军有关,请殿下允许慕小将军同臣一同查案。”
说完,狐狸露出苦笑,他道:“微臣不怕殿下笑话,此事臣恐有生命之危,于是这番公事难免怀有私心。故请陛下准许慕小将军保护臣的安危。”
沈寒道:“准。”
慕汉飞:........
巩留不死心再次请奏,“纵使延期有因,但当街停马衣冠不整........”
沈寒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再说。
他道:“本宫依旧记得当年京破翌日,傅丞相与慕将军携马游街时红绸纷然而至的盛状。今日慕小将军长街收绸,让本宫又忆起当年慕将军的风采。本是桀骜少年郎,就该意气风发。红绸而已,无妨。”
沈寒一说完,福公公立马懂得了沈寒的意思,高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巩留见太子毫不在意,只好忿忿不平地瞪了慕汉飞一眼,退了下去。
一下朝,慕汉飞长呼一口气,准备打道回府。
就在这时,一股掌风突然袭来。
慕汉飞眼一寒,立马抓住来袭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