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阳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你就是三郎派来的花鸟屎?”从里面传来了女人轻蔑的声音:“花鸟屎都是为他物色天下女人的,坏事你也肯定干了不少吧?”
“小的是皇上新任命的花-鸟-使,贵妃娘娘。”
“前面几个鸟屎都是宫里的厚脸皮,全被我打出去了,这回又派了一个什么臭狗屎来,你的皇上这回是下的圣旨还是口谕啊?”这回更是不屑的声音。
“既没有圣旨,也没有口谕。”
“哦,是不是你有特殊的能耐来把本宫弄回宫里去?”简直就是嘲笑了。
“皇上只让我带上了一个物件,让我交给贵妃娘娘,只有娘娘能懂。”
“本宫倒要看看你这花鸟屎送的是什么鸟东西。十二娘,去把鸟东西取来。”
“是,娘娘。”一个侍女答应着。
里面走出来一个侍女,来到跪着的花鸟使前,那花鸟使把身边一长盒举起呈给这个女孩,那女孩子瞥了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转身就回了。
一会儿,里面传出一阵哭声,那侍女劝道:“娘娘,别伤心了。”
“睹物思人,想起了当年与瑁哥一起的时光,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三郎连他儿子、媳妇都不放过,如今把这紫玉笛叫人送来,是认错还是威胁啊,呜呜呜……”
那花鸟使想,原来我带来的是一支笛子啊。
隐隐约约,里面传来了一阵笛子声音,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地用手打着拍子,听到深处,那花鸟使不自觉地喊了一声:“妙绝啊!”
里面笛音嘎然而止。
“十二娘,那花什么鸟屎还没走吗?”
“娘娘没发话,他哪敢,还跪着呢。”
“你回去吧,今天破例不罚了,看在你送笛子的份上,你去回复陛下,出宫就不会再回宫的。”
“贵妃娘娘如果不答应,小的只有死路一条,还望娘娘救我。”
“以死胁迫,呵呵,你不走就一直跪吧。”
里面继续传出笛声。
那花鸟使也不起来,干脆就跟着这笛声哼唱了起来。
里面又传来声音:“你这油腔滑调的,会哼唱此曲?你可知此曲名和来历?”
“此曲为蔡文姬所作的《胡笳十八拍》,是蔡琰在历经苦难归汉后,写下的着名长诗,叙述了一生不幸的遭遇。琴曲中有《大胡笳》、《小胡笳》、《胡笳十八拍》。曲调虽然各有不同,但都是文姬思念故乡而又不忍骨肉分离的极端矛盾的痛苦心情。”花鸟使对答如流。
“娘娘现在吹此曲也是有所感吧,小的虽不知何故,但肯定是触景生情了。”
“哎,花鸟使,你带来的是前夫寿王殿下的紫玉笛,怎不伤情啊。你有所不知,本宫与殿下经常一个吹笛,一个弹琴,以前是比翼双飞啊,可自从被陛下遇见便从此分离。”那贵妃娘娘叹息道:“没想到你也知此曲,倒也与那些先前派来的混账东西们大为不同。不要跪了,先坐起与本宫说话。”
“谢娘娘,小的不敢,小的其实也没什么本事,胡乱哼了几句,吹弹歌舞、使枪弄棒、相扑玩耍、飞禽走兽,卖弄诗书辞赋,这些都是小的平时犯浑恶作,想起被京兆人唤做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实在惭愧。”花鸟使有点自知之明。
“小的曾跟我家小叔叔入宫参加过宫廷大会,所以知道一点,除了娘娘的《胡笳十八拍》外,歌舞最壮观的是《秦王破阵乐》,而最喜欢的是陛下与娘娘的《霓裳羽衣曲》。”吹捧是需要的。
“那你说说我这《霓裳羽衣曲》如何?”
“《霓裳羽衣曲》用磬、筝、箫、笛、箜篌、筚篥、笙等金石丝竹弹奏,乐声如跳珠撼玉,皇上亲自教梨园弟子演奏,由宫女歌唱,用女艺三十人,每次十人。”花鸟使如背书一般。
“全曲共六六三十六段计三部,分散序六段、中序十八段和曲破十二段,散序为前奏曲,无舞不歌,中序又名拍序,按乐曲节拍边歌边舞;曲破又称舞遍,乃全曲之高潮,以舞蹈为主,繁音急节,乐音铿锵,速度从散到慢,再逐渐加快到急拍,结束时转慢,舞而不歌。”
说到这,花鸟使话锋一转,油嘴滑舌道:“尤其是娘娘的舞姿,让小的看了感觉: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
“你居然懂这么多,还见过本宫的舞姿,你可知音律多少?”
“小的五音不全,古代五音就是宫、商、角、徵、羽,我朝用的是合、四、乙、尺、工。律有十二,各律从低到高依次是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
“那么这《霓裳羽衣曲》在什么时候演奏?又是为何?”
“用于在太清宫祭献老子时演奏,咱国朝姓李,乃老子后裔,皇上还尊老子为大圣祖。”
“你说与你家小叔叔进过宫,你到底是何人,你家小叔叔是谁啊?”
“我家小叔叔就是杜佑,小的名字不敢妄言,怕犯了娘娘的忌讳。”
“原来你是京兆万年的杜家人啊,难怪这么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么多,每年大节有大族子弟应召进宫,但有你这么博识的很少,多是些纨绔子弟。但说无妨,恕你无罪,不用担心什么忌讳。”
“小的叫杜环,家父早逝,是小叔叔杜佑以前的小跟班,如今小叔叔在淮南为官;小的不学无术,承蒙皇上开恩与我们杜家,新召为花鸟使,为皇上做点差事。”
“你们杜家是河东大族,本宫,不,我,也知道,你们是三国那杜预的后人,在我朝也是能人辈出,当朝还有诗圣杜甫,你叔叔杜佑也是才俊,我也见过,听说目前在韦元甫那为老百姓干了很多好事,他还想编一部古今中外没有过的《通典》,有志气啊。”贵妃娘娘道。
“那元甫有首木兰歌也写得不错,可惜我学不了木兰,你说你单字一个环,我叫杨玉环,不是犯忌,而是巧合罢了。看来你我有缘分,告诉我,刚才你见到我有何感触?是不是蛮不讲理之人?”
看来女人最喜欢知道自己在别人中的形象,必须说好听的,杜环不假思索地回复:“小的嘴上说不好,娘娘能否借笔墨和纸一用,但凭记忆能画一点。”
“我不信,十二娘,去把杜环叫进我工室,拿黄蜡纸让他作画。”
这杜环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如果能把此事办好,皇上、娘娘一定龙心大悦,前途无量,甚至超过杜佑,以后自己在家族里就再也不会被低看了。
但是,要是弄不好就完蛋了,跟以前一样吹破了牛皮,成为笑柄。该怎么画呢?
对了,记得跟小叔叔杜佑在吴老头家看到过一幅画,就是画的这杨贵妃跳《霓裳羽衣曲》,好在自己过目不忘,也偷学过老头的画技。
他思索一番,大笔挥起,不到半个时辰,这幅画便好了,贵妃娘娘让十二娘呈放到内室案几,杜环依旧跪在外面。
那贵妃看了又看,大惊:“你是吴道子的学生还是张旭的徒弟?这画与字的风格,太像了此二人了,要知道,他们一个是画圣,一个是书圣。”
“其实,都不是,小时候做叔叔伴读跟班时,在这两老头家偷学了点,很不用心。”杜环假装谦虚文人。
“小的浮躁而不专,所以字写得潦草,不敢称草书,而画是因为我当初出席了那次宴会,记忆犹新,当初如果没有记错,那次晚宴有书、画、剑、诗、舞五大圣人在场,他们都当场做了表演,小的在吴家还再次见过此画,所以能画出来。”
那十二娘突然问道:“五大圣人除了张旭、吴道子、杜甫,剑圣与舞圣又是谁?”
“舞圣就是贵妃娘娘,剑圣是……”
“剑圣是谁?快说!”
“不要这么急着逼人家,十二娘。”贵妃娘娘笑道:“你高抬我了,我称不上舞圣,你就说三郎吧,都是外人奉承的,民间有些唱戏的居然把他当神供起来了。”
“记得她叫公孙大娘。”杜环突然涨红了脸。
“你可有诨名?”那十二娘问。
“这,好像没有吧。”
“你是小阿丁吧?记得那次会上有个叫小阿丁的出了名。”
“这,好像那天是很热闹。”
“退下,十二娘。杜环,我问你,为何你把我的戒指画得很特别,而你的落款名字后面也划了一个同样的圈?你看得这么仔细啊?”
杜环正欲答话,突然,那十二娘手提一把带着寒气的宝剑刺来,事发突然,衣服与裤子全刮破了,连裤带也断了。
“哎哟,娘娘救命!”杜环惊叫。
那杨玉环正想发话,只见那十二娘带着怒气提着剑,只好迅速起身用手把杜环拖进了室内。
“十二娘,你干什么啊,这成何体统?还不放下?”
再看杜环,两只手捂住自己,羞得俯下身低下了头,再见那十二娘用剑在后面一挑。
“娘娘,快来看,这有字,小阿丁,你别动啊,否则再划你一次。”
那杜环哆嗦着,嘴里囔囔:“你这不知羞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