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
祝无邀冷冷抬眸,耳边的质问哭诉似是不曾入心,她问道:
“你为什么非要揭开真相,你可想过,我既隐瞒了身份,就是不想被旁人拆穿。
“你要我如何做。
“要我杀人灭口吗?”
她甚至在为妇人的愚蠢感到愤怒。
为什么非要揭穿?
为什么不能视而不见?
她真的想过就这样算了。
祝无及已经死在了她手里,因果报应,还没等她下手,祝家便被自己选择的「未来」、掏空了家底。
随着祝无及的死亡,所有投入烟消云散,竹篮打水一场空。
祝家没毁在祝无邀手里。
而是毁在了亲手挑选的「未来」手中。
这样荒诞的戏码,这样自取灭亡的方式,这样的因果报应,祝无邀想过——要不就这样算了。
她甚至在想,明天便离开祝家,随便找个地方住几日。
可这一碗饺子,却硬生生将祝无邀架在了这里。
她无法对暴露身份的危机视而不见。
妇人悲痛欲绝,她撕扑过来,似乎想要索来她孩子的命。
祝无邀本能升起了护罩,将人挡在身外、却没有再做多余反抗,捶打声扰得她心烦意乱。
却突然察觉到腕间一松,她的目光凝于无火自燃的草绳——
「动用灵力后,半日内回到青云门。」
这根草绳,似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轻而易举将祝无邀推入了暴露身份的险地。
留给她做出决断的时间不多了。
“我的孩子在哪里……!我的无及……你不是我的孩子!”
祝无邀双手撑在桌面上,捂住额头、挡住眼睛,似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如果不杀这个妇人,她回到青云门必然会暴露身份。
要不要现在离开?
如果现在离开,她的身份被猜出,杀害青云门弟子之事,即便是为了宗门脸面也无法揭过,更何况还有钱长老虎视眈眈,借由此事,她便再加一道罪行,与青云门为敌。
最重要的是——她将无法去探寻灵笔出世的秘境。
很多想要知道的事情,将会彻底得不到真相。
如果不杀她……让她无法言语……
不,记忆中,她还会写字,若要以这种方式护住身份,除了将人弄哑以外,还得折去双手。
不能小看一位母亲。
即使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也有方式揭开她的身份。
更何况,一位垂垂老矣的妇人断去双手,又该何以为生,又该怎么活下去。
修仙界中强于她的修士,无法将她推入这般无法挣扎的境地。
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可以。
无论怎么想,杀了她,才是一劳永逸、绝无后患的方式。
杀了她。
祝无邀微微偏过头,视线从指缝之中、落在了妇人身上。
她看见妇人燃起怒火与悲意的双眸,似乎在叫嚣着同样的三个字——
「杀了她。」
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在这样的信念支撑下,那枯败的身躯,仿佛重新迸发出了力量,似是在燃烧着全部、支撑着妇人捶打的动作。
妇人从腰间摸出了匕首。
狠狠向护罩刺来。
这早有准备的匕首,昭示着她早有准备的杀心、决绝狠厉,欲以凡人之力向修士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