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都此掌正要拍上柳如是天灵盖时,已有剑气压至,是时又伴洪钟一般掀林泼海气势之音:“老败柳,不是我紧满着赶来,得谁与你收尸?”一下压退卫都。
柳如是将手一拂:“你来了,我眯会。”便就倒地。
花万剑负一布囊来此!
只见左掌轻送推出,将柳如是吹去一旁草堆中安置下,时也柳如是鼾声已响,花万剑摇了摇头,道:“好睡,柳兄。”
“岳丈叔父见谅,小婿救驾未及,贵体可恙?”一眼揪出正往林子里钻去的怀德怀化二人,花万剑出声。
二人平日倚长为尊,又得“岳丈”“叔父”二衔,见着花万剑刻意求敬素来高高在上,花万剑也自心中实尊二位,从来不拂此虚讳,哪怕当得外人于此,也是谦卑下坐。能得武林第一剑宗宗主又且剑道第一高手绝剑礼待,二人心中百般美也,人前一口一个“我那贤婿”叫得热切,人后二人谈起时,莫不以“花宗主”称谓呼之,实则心中也敬,所然闻得鬼手门要来并覆剑宗之时,二人不顾生死决计要来相助。
只是当下败得颓地狼狈不堪,自觉失了颜面,埋着头悄无声息要爬躲去了林中,似不曾来,却被花万剑叫住。二人当即回身讪讪而笑:“无恙,皮糙肉厚的,端的不碍事,反是手上没点手段,给你把宗主威风丢了。又叫贤婿多余跑这一趟,不然我二老自便收拾了,哪里要你奔波。”
花万剑神色无奈:“万剑宗宗主,呵呵,笑话而已,上不能护门保宗叫爱徒管侍无辜受累,下不能荫庇泽被只叫丈丈亲人横遭此祸,早是纸糊的老虎,何来的威风可丢。”抬手拢起两指戳往卫都处:“卫都,某这便同你清算,时日你我二人,不得俱是站着离了此处。”
卫都撕去破衣褴褛,露出雪一般肌肤白练:“那我同你匍匐着去,谁也不曾站着,该是如何?”
“何不躺下,叫花某替你操办身后事,且省去身前事。”
“生死由他某自不急,只便世间万物莫不讲究命理定数,叶归尘时尘自喂花。本门主虽淡看生死却也不急着去死,能活时,便是惜命。”
“既然惜命,你卫都的命是命时,旁人的命却是草芥?可曾数过,你门鬼手翻覆下,生生害去多少无辜?”
“行将大义,岂无错惩。”
“你口口声声念得大义,我倒问你,何为大义?不得众随名且不顺是为大义?屠戮无休草芥人命是为大义?翻覆五行败乱朝纲是为大义?还是说,你逆天而行修此妖法是为大义?”
“义由心生顺应天时,曲高和寡大道昏蒙只以鲜者得明,论人势处,趋之若鹜不过茫茫从众庸庸无能者,我需他助?炎黄并蚩,涿鹿生杀何止万余,武王伐纣,牧野害命茫未可数,且不说垓下、长平,又是碾平民几位杀白衣几位,你可说华夏不繁,周朝不兴?庙堂不知民辛,纲常只把欲禁,偏生他天子佞臣乱权倒政嫉贤妒能,只把清廉正士贬成白衣,再将无辜百姓苦害性命,这样的纲常纪法,要是不要?被我杀去的白衣你是心疼,被朝廷苦害的白衣便不心疼?”卫都气势也盛,却见眉心似有精光荡开,人却圣然,“佛本无相,心怀坦荡,心诚则技诚,心枯则技枯,若你是真心为民且顾社稷,鬼法也是救世法,若只偏执枉私不抛执念,圣剑也是修罗剑。花万剑,此等浅显道理你不知,却在此吠?”
一时二人唇枪舌剑俱不退让,却久不见斗势。
怀德听得声满,扭头去一旁问道:“你说花宗主同小人卫都,哪来那么些个聒噪言语,叫我说打便打了杀便杀了,照面不过一下,说恁些时,双耳都疲。”
“武林各半大道之争,你不明得。万事莫求心安理顺。”怀化昂起下颚也生威风,“卫都贼子是只啰嗦,花宗主这乃高人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