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起居注里,“李治”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的一生。
另一个自己,开创了一个更辽阔、更鼎盛的大唐,全国上下一片欣欣向荣,边疆州府都在竞赛屯田、中原更是仓廪充实。
而这一切,都和赵子逊有关。
怎么当上太上皇的已经不重要,李唐江山交到这些“明君贤臣”手中,他可以放心。
看着看着,他的灵魂似卸下了千斤枷锁,渐渐飘荡到空中,去往另一个世界。
次日清晨,太上皇从龙床上起来,一瞬间有些恍惚……朕一觉从昨日中午睡到现在?
不对,朕和弘儿去赵家吃麻辣烫,还登紫微观看落日。
“真的是老了,睡一觉昨天的事都模模糊糊的。”太上皇唏嘘两句,对着镜子仔细数了数白发。
嗯,还行……白头发比昨日少了两根,不如今晚找两个年轻的妃嫔来盖着被子聊天?
不为别的,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小娘子身上的活力~~
用过早膳后,太上皇说:“召华阳公来,朕有话要对他说。”
黄门侍郎领命……上皇对赵太傅的信重真是无人能比,昨夜看了一夜起居注,今日又要相见。
太上皇自己一夜好睡,七郎却辗转反侧,干扰得董月明都睡不好。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本来应该分床睡的。
但七郎秉承唐璿所授养生之术,坚持要同床共枕。
董月明无可奈何,只能从了。
说来不知道那秘术是不是真的可以互补,董月明看起来都比同龄人年轻几岁。
七郎对着镜子整理仪容,嘀咕:“眼圈重得都成竹熊了!唉!事到如今,唯有静观其变!”
董月明皱眉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从昨日就心神不宁的。”
“没什么……”七郎叹了口气,吞吞吐吐:“我只是,可能会失去一份重要的感情。”
君臣之义,朋友之情,重如山岳!
董月明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七郎是个重情的人,有情的人太多,问不过来啊!
见七郎没有解释的意思,董月明安慰:“只是可能而已,说不定平安无事呢?”
七郎点点头,叹道:“但愿如此。”
老夫老妻相携走出,只见满院的儿孙们过来请安,等候他们用早食。
七郎的长子赵正已官至岭南西道邕州刺史,前年还随大军下安南平定动乱。
赵刺史在岭西大规模种甘蔗、炼糖,以一己之力成功压下国内糖价,让平民百姓也能尝到甜味。
江湖传闻,你要是约赵刺史去赏月,他会骂你“锁嘿”!
如果你约他砍甘蔗,他半夜就磨刀了。
赵正的妻子狄氏带着长子、长女下邕州,留了小儿子在洛阳承欢祖父母膝下。
狄氏是狄仁杰的女儿。
狄大哥变成狄大人,赵正一点都不尴尬……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狄仁杰很满意,与素来崇敬的赵太傅成了儿女亲家,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人。
七郎的小儿子赵平虏则留在京中,任太常博士,掌教宗室勋贵家的郎君公子。
平虏是个极聪明的人,没见他怎么刻苦读书,却有自己的一套,正儿八经地科举进士。
据说当年皇帝原本要点他做状元,“父子双状元”,是一桩佳话。
但那一届进士科有个大才子宋璟,赵平虏对其很赏识,认为宋璟才应该当状元。
宋璟中状元后得知内幕,对赵平虏感激不已……历来文人相轻,赵郎堂堂宰相之子,却如此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