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闻言哂道,“那可是定远侯府,你们就别想正头娘子了。但我可告诉你,即便是做妾,京陵多少高门大户小姐上赶着都进不去呢!”
“你们这也是多亏了······”她朝程娇娘的肚子点了点,“这可是百世修来的福分!”
“谁稀罕!”程英杰听说又是做妾,登时怒道,“抬着你们的箱子快从我家里出去!”
“哟呵你这小毛孩儿,”媒婆好笑道,“谁来聘你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问你来?”她说着转向程老爹,“您说呢?”
程老爹心里叹气,他当然也想让娇娘正正经经嫁给人做妻,但事已至此,谁还会明媒正娶她?
他不懂什么定远候府,但显见是个富庶人家,虽说是纳妾,礼数周全,聘礼丰厚,想来也会善待娇娘,比起她在家里吃苦受人指点,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看向程娇娘,“娇娘,你说呢?”
“娇娇!别去!”沈知远刚才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虽然程娇娘已经失去了他最看重的贞洁,但自己还是舍不得她这副容貌。
“你把孩子流掉,这件事就此揭过,我···我······”他说得艰难,几番挣扎后终于像下定了决心,“我不与你计较,仍愿意纳你为妾!”
程英杰也急急道,“姐,我已经长大了,我能养你和小外甥一辈子!凭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咱们都不稀罕去给他做妾!”
“我去。”程娇娘从始至终缩在墙角没开过口,此刻终于发出了声音。
“娇娇!”“姐!”沈知远和程英杰的阻拦声齐齐响起。
程老爹面色欣慰出了口气,方氏却在一旁抹着眼泪。
“这就对了嘛!”媒婆大喜,“那就别耽误了,跟我启程回京陵吧!”
“这么急?!”程家几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当然急!”媒婆指指程娇娘的肚子,“这里边揣的可是侯府的宝贝疙瘩,不尽快接到眼皮子底下贵人岂能放心!”
程老爹和方氏闻言倒也理解,虽然心中舍不得,还是开始给程娇娘收拾东西。
程英杰还要拦,也被他们劝住了,“你姐过去是享福的,跟着我们在这穷乡旮沓里,吃不饱睡不好,遭罪的还不是肚子里的娃娃。”
眼看事情就要成定局,沈知远急得上前一把拽住程娇娘的胳膊,“娇娇!我都说不与你计较了,你还不知错?!”
“我娶施家小姐也是为了挣前程让你享荣华富贵,你如今攀上侯府了就不顾我们的情分?”
程娇娘怯怯地垂着头,在沈知远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像是有罪。
他当初来退婚,说是因为自己家中贫贱拖了他后腿,现在两人各自婚配,又说是自己攀附权贵背弃了他。
初遇沈知远,她正被酒楼一个醉酒的食客调戏不得脱身,沈知远救下了她,翩翩公子,英雄救美,程娇娘望着他背影的眼神中生出了仰慕。
当他说要来家中提亲时,她暗自激动得整夜难眠,他是云灵镇的秀才,连酒楼东家都对他礼遇三分,而自己只是个农户女,如何配得起他?
果然,好梦不长,婚约转瞬成泡影,村里人人笑她痴心妄想。
是,她痴心妄想,以后不敢想了。
酒楼那夜被······后,她对婚嫁之事再不敢作他想,预备独自老死家中,今日,那人却来接她了。
想起那晚他在自己身上······那钻心疼痛,此刻想起来仍然让她怕得发抖。
但是,她更怕这村里的人,更怕爹娘和弟弟因为她在村里抬不起头。跟这些人走,是她唯一的活路。
她挣开了沈知远,帮着娘去收拾东西。
媒婆见程娇娘捡出一堆粗布衣往方氏手中的破兜里装,哭笑不得,“哎哟我的姑娘,您带这一兜破烂进侯府,也不怕那些夫人小姐们笑话!”
程娇娘闻言,窘迫地停了手,无措地看着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