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回家啊怎么办。
“回谁的家?”
“当然是我家。”年馥嘟囔着,难不成去你家?
“可是我不认识去你家的路。”
这句嗡地一下敲响了年馥脑袋里的警钟,她翘起下巴,趾高气扬地质问:“说,你是不是装的。”
赵祁宠溺地啧了一声,这丫头居然开始怀疑自己了,然后又露出一副小白兔的样子。“装?我装什么?”
“装......”话没说出口,年馥脸蛋先红了,“算了,我要回家。”
“怎么回家?”他逗她逗上了瘾。
“顾大让你送我。”
“车子没油了。”
“加油。”
“懒得去。”
“你!”年馥气的咬住嘴唇,这男人的花样怎么这么多?!
“我什么我,要不你自己打车回去?”说着赵祁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你这样出去也不太好吧。”
听到这话,年馥连忙低头看自己——裹着的毯子像一个病人一样拖在她腿上,没有了配饰和妆容的加持,昨天还大方得体的黑色连衣裙今天略显寒酸,被车面反射的变形的面庞也尤为憔悴,黑眼圈深深地印在她的脸上,像一个飘荡在野外的孤魂野鬼。
“那怎么办?”她蔫蔫地问,像一颗缺水的马蹄莲。
赵祁很自然的开口:“去我家吧。”
“什么?”她这下相信他是在套路自己了。
不过,在警惕中活了二十二年,任性一次又何妨,她正面迎上他的目光:“那走吧。”
这回轮到赵祁惶恐了,他本只想逗逗年馥,因为她受惊时总圆鼓鼓的瞪着眼睛,嘴角也不自觉的向下撇,像一只金鱼,样子特别可爱。
“……去哪?”
“去你家啊。”
“啊?真去啊?”
……
电梯门一打开,赵祁家的方向就远远就飘来了小狗的叫声。打开家门的瞬间,雪球似的博美径直冲向了他。
赵祁抱起它,宠溺地抚摸它的毛发,从头部到颈部再到背部,动作一气呵成。小博美缩在他的怀里,似乎很享受这种待遇。
“你养它多久啦?”年馥问。
“五年了,”说着赵祁的目光从博美那转到她脸上,“五年前我在电视台录影棚周围发现的它,很可怜,尾巴断了,医生说可能是被前主人虐待后抛弃的。”
年馥点点头,电视台录影棚的位置那么偏僻,应该是被人为抛弃的。于是她眼神变得哀切,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年糕的头。
但年糕这次比上次来要冷漠多了,不仅不让她碰它,还冲她吼了几句,吓得年馥缩了缩脖子。
见到这,赵祁笑开了花,一双桃花眼也变成了眯缝眼。“你穿成这样它才不会要你,我们年糕有洁癖。”说着用嘴努了努她狼狈的装扮。
洁癖,听到这个词,年馥的表情不自觉地黯淡下来。
赵祁自知说错了话,连忙搂过她的肩膀,“快去洗澡,你昨天妆都没卸。”
年馥稀里糊涂地被他推着往前走,“洗澡?我为什么要在你家洗澡?”
……
赵祁的浴室很大,分里外两个房间,外面的房间是洗漱用,大理石台面上摆放着一堆护肤用品和一排剃须刀,墙上镶着一面椭圆形的镜子,镜子很高,大概比赵祁的身高还要高十公分,想着想着,年馥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比。
于是她跳车时被他牵住的画面,她上车时被她牵住的画面,她受惊时被他拥抱的画面通通出现了……这些画面拉片似的逐帧倒回,浮现在她的脑海。最后,镜子里倒映出他趴在方向盘上睡觉的样子,他的眉眼,他的唇。
很多年后年馥才惊觉,那时爱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
浴室里面的房间则很暗,没有窗,和他卧室截然相反,一个至暗,一个至明。这个里间应该是他特别设计的,虽然没有窗户,但天花板上有星星——内置灯板,那是伸手就够得着的星辰。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着,比如年馥,她太矮了就够不着。
于是她只好乖乖的洗澡,蓬莲头喷出的热水将她的狼狈一扫而空,她好久没有这样彻底地累过一次,也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苦尽甘来的舒爽。
桂花香味的沐浴露混合着水汽,浓郁且湿润,在这密闭空间里尤为好闻。但是她感觉自己脑袋晕晕乎乎的,快要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是躺在熟悉的地方,没有窗帘的大窗户,压抑的灰色色调。
她想起了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然后开始大叫。
“怎么了?”赵祁抱着年糕从外面冲进来,满脸惊恐。
“我……”年馥望着自己光溜溜的手臂,“我怎么进来的?”
一抹红晕爬上了赵祁的脸颊,他把年糕和手里喂到一半的营养膏放下。“就那样进来的。”
方才浴室里的警报器一响,他就连忙冲了进去,然后就发现年馥闭着眼睛,光溜溜的靠墙瘫坐在地上。
他费了好大辛苦才把她抱出来——他比年馥高降临二十公分,这点重量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这并不是体力上的辛苦,而是思想上的煎熬。他一个血气方刚的二十五岁男子汉,硬是强迫自己全程没看她,也没耍流氓。
他都被自己感动了,想要报名参加感动中国年度人物。
然后年馥一个枕头飞了过来,把他打的退了几步。
“你故意的!”她用被子捂住脸,声音夹杂着害羞和愤怒。
“我没有。”
天地良心,他真没有,只是忘了告诉她浴室有特别的排气系统。往日来他家的都是叶筱、石姜杰他们,别说一个简单的排气系统开关,就连赵祁自己找不着的东西,他们也都知道在哪,就自然没有必要去介绍。
说起来,年馥还是第一个在他家洗澡的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正从他的被子里探出头,怒目圆睁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