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染回到大将军府时已是午夜时分,路过中厅的时候,发现里面亮着灯。
进去一看,是大将军,正在擦拭长枪。
这柄丈八长枪名唤定疆,是沈德元的随身兵器,跟随他冲锋陷阵二十载,在北疆威名赫赫。
沈星染蹑手蹑脚来到大将军身后,出其不意地伸手蒙住他的双眼,故意压低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大将军笑了,“阿染调皮!”
瞬间就被识破的沈星染跑到他身侧,噘着嘴叹气,“真不好玩,一下子就被爹爹认出来了!”
沈德元摸了摸他的头,“我的女儿,几时都认得出!”
沈星染撒娇的靠到他的肩上,“爹爹去宫宴,这么早就回来了?怎的还不去休息?”
沈德元满意地欣赏着擦得铮亮的定疆,慢悠悠道:“我的女儿,整日忙得见不着人影,我这个当爹的,想要见上一面都难!”
沈星染“哦”了声,“感情爹爹是在怨我呀?”
大将军继续擦那柄亮的不能再亮的银枪,“明天你就要去丹霞宗了,爹爹想跟你好好说说话,早早地跟皇上皇后告了假。谁知道一回来,连个人影都没有!只好在这儿干等了!”
“哎呀!别擦了!再擦定疆都要起火星子了!”沈星染把枪从他眼前挪开,把脑袋凑到他面前,来回盯着打量。
“怎么?真生气啦?哎呀!我前日不是还陪你去看阿幼朵和小阿木了来着?”
原来,阿幼朵和小阿木被沈小七安置在京郊的一处农庄。
前日,沈星染特意陪大将军去了一趟,看望他牺牲的部下罗波的家眷。
大将军把枪放回兵器架上,又看了一会,这才走到桌旁坐下。
沈星染想起小七说的,大将军这次和犬戎部交换完休战国书之后,就会卸下驻守边关的重任,回京任职。
她忽然明白了,大将军近日反复擦拭兵器铠甲的原因。
不久后,这些陪伴他出生入死的老伙伴们将和他一起告别沙场峥嵘岁月,放下荣耀,回归平凡。
她笑嘻嘻地坐到大将军对面,给他倒上茶,捧到眼前。
大将军接过茶杯,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啊!总共回来十几天,陪我这个爹爹的时间也就那么两三天。不是忙着写话本,就是去给人看病诊治。我看啊,你简直比太子殿下还要忙……”
沈星染一声不吭,托着腮委屈巴巴地望着他。每次她一这样,大将军就不忍心说她了。
这次同样奏效。
大将军拿她没辙,叹了口气,“跟爹爹说说,今天又去哪里玩了?怎么还喝酒了?”
沈星染立刻眉飞色舞,“爹爹一定猜不到,我今天吃到了地道的北疆烤肉!爹爹可从没告诉我,北疆有这么好吃的烤肉!”
沈德元笑着喝了口茶,“哦?烤肉?让我猜猜,你可是去了靖川家中?”
沈星染笑着替他将茶填满,“是啊!是啊!还有小七也去了。没想到啊,袁靖川堂堂长公主嫡子,竟然还会烤肉,而且烤的非~常非~常非~常好吃!”
大将军看着杯中映着的烛光,似是陷入回忆中。
“靖川十三岁投入我军中,从小卒做起,什么没干过?他还当过火头军呢!”
沈星染笑得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什么?他还当过火头军?完全想象不出来!爹爹,他好歹是你故友之子,你怎么那么不给面子啊?不提携关照也就罢了,怎么还让他去做火头军?他从小肯定是娇生惯养的,做得来吗?”
“他若是做不来,也就没有今天的白虎将军了!”大将军笑了笑,
“我一早知道他是我袁大哥之子,当时他心高气傲、眼高于顶,若想在沙场建功立业,性子须得好好打磨一番。”
“嗯,看来他证明了自己,要不然爹爹也不会把压箱底的绝技--响云三箭都传给他啦!”
沈星染拍了拍桌子,“还好你把这独门绝技传给他了,在嘉云山时,我才能一下子猜出他的身份。”
大将军又气又笑,“我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子竟敢用响云三箭射我的宝贝女儿!真是欠收拾了!”
沈星染那拇指指了指自己,“没事!他伤不着我!”
大将军接着道:“这小子是带兵打仗的料!他冲杀阵前、未尝败绩,早已能够独当一面了,我袁大哥在天之灵也必定会欣慰!”
“所以你就在朝堂之上保举他,让他代替你的位置驻扎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