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穆叹了口气，在路口转了方向。

……

回到七朵金花，灯光还没关，各种颜色的灯光在一起交叉着闪烁，程穆说，“你进去找，我在这等你。”

长善继续摇头，“你去，我不想动。”

没见过这么事多的女人。

你就坐车上等着吧，总有一天得给你送走。

程穆一边在心里埋怨着，一边下车，推门进去，大厅里只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乱七八糟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下脚都得用脚尖，走路像是跳芭蕾舞的。

他在长善窝的沙发上找了半天，也没见长善说的那个耳坠，刚刚一群人玩的那么疯，这东西又小，找了一会，见实在没有，他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他就听到楼上有隐隐的说话声，很小，很平静。

鬼使神差的，他抬着脚步走了上去。

七朵金花的二楼是包房，一共七个，每一间包房的名子里都带着一个“花”。

他寻着声音走过去，停在“梨花春雨”的包房门口。

这个包房很少有人来，除非是其他几个包房人都满了的情况下，才会带人进来坐。

毕竟，人都迷信，梨这个音不好，总是让人想到其他的字，程穆也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和穆婉舟提过几次意见，但都被她给回绝了。

程穆听着里面的声音，穆婉舟似乎是在打电话，他刚想着要进去打声招呼，告诉她把外面的大灯关掉。

但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很快又拿了下来，因为他听到穆婉舟在说话:

——程穆真的长大了，一整天都在帮我忙活，今天晚上还不忘给人家里人打电话来接，你说他是不是随你啊，细心，虽然表面上和我一样，张牙舞爪的，但他还是像你，心软。

——今天程穆还带回来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好看，可带劲了，送我一个金钗，吓得我都不敢收，太贵了。程穆要是能和这姑娘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

穆婉舟笑了笑——对了，前段时间有个网红来咱们店吃饭，据说回去给宣传了一下，现在可火了，不少人都排着队来吃！以前你想过的事情，我这也算是帮你做到了，你就放心吧。

——老程啊，有些时候真希望你在，我一个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再高兴的事情心里也开心不起来。

程穆一直靠在墙边听穆婉舟打电话，其实很多年了，他和老穆都闭口不谈那些伤心事。

好像不说，就没发生过，可以假装不难过。

他以为老穆整天嘻嘻哈哈的过的挺好，是他这个当儿子不细心，以为过的好就是要笑，以为不好就要痛哭流涕。

原来，一个人笑着也可以让他这么难过。

……

穆婉舟拿着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有些发黄，但一丝损坏的痕迹都没有，就连那些锯齿状的边角都板板整整的——足以看出保存照片之人的细心。

说了很久，什么都说了，也好像什么都没说，窗口里有灯光进来，她却总是想起很多年前那些没有这样光的夜晚。

程穆想了想，推门走了进去。

穆婉舟吓了一跳，看到是程穆又松了口气，假装不经意的把照片收起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长善有东西忘了，我回来给她找找，你在这干嘛呢？”

“我看这房间好几天没人进来了，想着给通通风。”

穆婉舟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朝着窗口走过去，把窗子打开，冷风瞬间就涌了进来，“对了，长善东西你给找到了吗？”

“妈……”

程穆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今天跟我回家吧，这太乱了！”

穆婉舟朝他走了两步，“刚刚你都听见了？”

程穆没承认，也没否认，穆婉舟看着他，继续说，“以前你爸在的时候就和我说，以后我过生日的时候他一定给我一个最大的狂欢，就像过春节那样的狂欢，后来你爸没了，我就想，这一天他肯定不好，肯定担心我会哭，担心我照顾不好你，所以我得开心啊，我得告诉他，我过得好，你过得也好。这样他就能放心了！所以别担心，我没事！就是你爸了……”

程穆搂过穆婉舟的肩膀，他第一次觉得穆婉舟这么瘦，一小团的。

“妈，以后你别减肥了，多吃点吧！”

穆婉舟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瞎说，我要吃成球了你不得嫌弃我。”

程穆搂的更用力，“儿不嫌母丑，你再丑我也不嫌弃你，最多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见人而已。”

穆婉舟在他腰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好你个程穆，居然敢嫌弃你老娘了……”

***

长善坐在车里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七八九十颗……

星星真多，一个个的还会眨眼睛，一会出来一会就不见了，数的她头晕眼花的，刚要睡着，就听到开门声。

程穆把后门打开，等到穆婉舟坐了进去，才走回到驾驶座，偏过头，对长善说，“你说的那个东西我没找到，明天早班服务生来了我让他们给你找。”

长善嗯了一声，“没事，你走之后我就想起来了，吃饭的时候我嫌它碍事，就摘下来放口袋里了。”

程穆想要送她走的心又多了一点，再+1。

……

回到家，穆婉舟洗了洗就去睡了。

程穆拉住刚想去洗澡的长善，“你等会。”

长善顿住，两眼冒光，“怎么，你要跟我一起洗？”

还和你一起洗，美得你。

又+1。

程穆说，“我问你，你今天的东西是不是没丢，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回去的。”

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地？

长善挑衅的看着他，“你猜……”

“你再不正经我给你送出去！”

长善直接走进卫生间，随着水流哗啦哗啦作响的声音，她慢慢的说了一句，“是我故意让你回去的，因为我懂那种热切之后的孤单有多难熬……也懂爱人离开以后的所有日子，都是假扮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