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三杖。”赵公公回道。

武则天迟疑片刻冷冷地说：“继续！”

“陛下，皇恩浩大，剩下三杖老臣愿意代受！”新任宰相狄仁杰心中暗暗钦佩这个娇小的女子，禁不住跨出队列跪下求情。

“狄大人年岁已高，就由下官代受吧！”李昭德跨出队列跪下请求。

“尔等是不是都活糊涂了？或者是有意置陛下难堪？自古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替罚的先例吗？”武承嗣跨出列队呵斥。

这一番话显然具有挑唆的作用。

“尔等都起来吧，朕去看看！”武则天不想得罪狄仁杰尤其是李昭德。当然，她更怕婉儿真死了。

武则天走下金銮殿去到偏殿。

武则天远远见婉儿趴着一动不动，似乎没了气息，待走近看，浑身是血，板子上、地上墙上到处都溅着血，看着甚是不忍。

“才十七杖，谁让你们往死里打？”武则天拉下脸问赵公公。

“是奴才办事不力奴才该死！”赵公公只能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杖完让太医拿最好的药！”武则天虽然心疼，但她坚持要杖完，因为她至高无上的皇权不能打折扣。

“陛下，他们绝无反心！”婉儿幽幽醒来，游丝一般吐着细气依然为那一帮老宰相喊冤。

武则天叹一声，转身离去，心中不由得对婉儿又生几分钦佩。

“剩下三杖由老奴来吧！”赵公公说着又瞪一眼那个行杖的傻里吧唧的小太监。

赵公公接过棒，高高举起正要轻轻落下时，杖棒突然被武三思抢了过去。

“赵公公年岁已高，这等苦差事怎好劳驾您老人家？还是本官来吧！”

武三思把杖棒拿在手心左右翻转了看，脸上露出阴毒的邪笑。

“上官婉儿，没想到你会有今天吧！”武三思咬牙切齿说。

“怕有今天就不是上官婉儿！来吧，自天皇受命起，婉儿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婉儿坦然笑道！

“好，那就到阴间去向天皇复命吧！”武三思说着把杖棒举到最有力度的点位，然后使劲全身气力打下，婉儿立刻昏死了过去。

“武大人，要死人的，老奴无法向陛下交代啊！”赵公公见状，吓得跪下求情。

可武三思哪里理会，只见他又高高举起杖棒，就在他使尽浑身力气往下打时，突然手臂被一只大手给托住。

“传陛下口谕，剩下三棒以柳条代棒！”武则天的贴身护卫杨嘉本杨都尉突然出现，且将武三思的杖棒夺了过去。

“快传太医……”赵公公见有杨都尉壮胆连忙喊传太医。

三

婉儿被抬进采微苑，郑氏一看一个血人儿抬了进来，顷刻泪奔。

“这是在撕娘的心啊！”郑氏控制不住哇一声痛哭。

婉儿强行睁开沉重的眼皮，嘴角漾出一丝笑来安慰母亲。

“这样子还不如要了娘的命啊……”郑氏止不住嚎啕大哭。

“娘，对不起，婉儿又让娘亲伤心了！”婉儿吐着微弱的气息说。

“娘，原谅女儿不孝！自古忠孝难两全，女儿只有委屈亲娘了！”婉儿继续说。

“赵公公，麻烦抬我去见陛下！他们都是朝廷的栋梁、忠臣，婉儿唯有以死相谏才能慰天皇之灵！”婉儿才稍微缓过气，却嚷着要见武则天。

“都这样了，再说了汝去了又能如何？还不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赵公公这一刻也感动地劝道。

虽说赵公公之前因养女珠儿恨过婉儿，可后来渐渐被婉儿的人格魅力所感动，再者珠儿也是替罪羊，其实一点怨不得婉儿。所以，赵公公不知不觉从恨到暗暗钦佩起这个女子来。

“当下满朝文武人人自危，狄大人虽有一身正义，可毕竟初来乍到说不上话，现下惟婉儿能为他们喊冤求情！”婉儿喘着细气说。

“汝这是在杀你的亲娘，是不想让你的亲娘活呀！”郑氏见婉儿还要去劝谏，气得扬起手要打，可扬起的手却无处落下，每一处都是郑氏的心头肉，哪里打得下去。

“娘，这是婉儿的命！天皇遗旨婉儿须尽力！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恕女儿不孝，来生让婉儿再做您的女儿，好好报答亲娘的养育之恩！”

婉儿心疼母亲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唐高宗临终嘱托婉儿要好好辅佐太子李显，可如今大唐岌岌可危，她又怎能顾及自己的性命！

“罢，罢了，汝今天不去，明天也是要去，明天不去后天也是要去，终归是要去的……大不了我们娘俩早些与你爹爹九泉下团聚！”郑氏一气之下摆摆手让赵公公抬婉儿去。

“慢，你们都退下吧！”闻讯赶来的太平公主阻止道。

公主一看婉儿双腿皮开肉绽，肿得跟冬瓜一样，不免愤怒道：“一百杖也不过如此，是何人行杖？”

“与杖者无关，欲置我死地者公主心里明白就是。”婉儿说。

“汝不能再谏，好好养伤，由本公主去见母皇！”太平公主说。

“公主不可！惹恼陛下的事由婉儿来做，公主只管讨陛下欢心，关键时候有大用处。芩老他们进了丽景门想是无救，今后朝堂上恐怕会是武承嗣的一言堂，嗣子生死堪忧，公主担子重于泰山，公主切不可忤逆陛下啊！”婉儿十分虚弱地劝公主。

“汝又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公主有些埋怨。

“心欲为之，无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蒙冤而无动于衷啊！”婉儿叹道。

“我们李家欠你们上官家的太多了！”公主感动地紧紧握住婉儿的手。

“婉儿惭愧！只是眼下该如何是好？朝堂上失去了遏制武承嗣的力量，武承嗣会更加肆无忌惮，太子安危令人堪忧啊！”婉儿叹气。

“狄仁杰和李昭德如何？李昭德不是最敢言吗？”太平公主说。

“狄仁杰虽擢冬官侍郎，但初来乍到他能说什么？李昭德虽最敢言但毕竟权轻位低，如何能遏制得了武承嗣。” 婉儿叹气。

“只要李昭德敢言，不出三月，本公主定叫他鱼跃龙门位列相首！”太平公主说。

“这是一招好棋，不过眼下相位空缺四人，光一个李昭德怕不足以抗衡武承嗣！”婉儿说。

“明白！汝就安心养伤吧，静候本公主佳音！”太平公主说完匆匆离去。

郑氏送至门外，公主再三叮咛。

“看好婉儿，她不可再谏，锁也要将她锁住，不然她必死！”

“谢公主大恩！”郑氏感激涕零，心想婉儿总算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