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秦护作为父亲,失去长子他很伤心,而作为一个拥有天下大权的父亲,他的伤心有了具体的宣泄口。
他就萧赋的死,大作文章,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心怀不轨的人。
这些人里,大多是南朝以前的大族,他们为刺客输送消息和银子,只要有个名头,萧秦护就杀。
且杀得彻底,让所有人看看什么是天子之怒。
好长一段时间,庆城城门上都挂着头颅,警示路过的百姓。
杀了一批又一批,终于安静了下来。
等一切安定之后,萧秦护把萧赋带回都城安葬,举行隆重的葬礼。
对于这个儿子,他的感情很复杂,防备,又觉得亏欠。
一次南巡,把南境的问题给解决了,萧秦护很是满意。
但在一个和寻常没什么不同的深夜,萧秦护批完奏折,像往常一样起来走动走动,活动筋骨时,他却忽然间…直直倒下!
帝王忽然晕倒,让宫里都乱了套,宣芷已经睡下,听到消息,从床上弹射起,快速换了衣裳往勤政殿去。
太医院众人已经过来,院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宣芷坐在榻边,看他面色苍白,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院首颤颤巍巍,“娘娘……陛下这是旧症,老臣,也没办法!”
“什么意思?”
萧秦护有什么旧症?她怎么不知道?
“娘娘……”,院首欲言又止。
床上的萧秦护悠悠醒来,缓了缓心神,才吩咐道,“都下去吧…朕跟皇后说说话。”
所有人应声退下。
宣芷看着他,“陛下…你又瞒着臣妾什么?”
“阿芷……”
萧秦护勾着身子挪过来,躺着环住她的腰身,闷闷说道,“那次刺杀,一支冷箭不小心擦破了我的手臂,本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没在意,但那些人在箭伤淬了毒,等我发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那毒走入血脉,清不干净,太医说,幸亏当时只是擦破皮,不然我早就死了。”
宣芷想起来了,那个箭伤是为了救她和儿子才有的,她又气又急,“陛下为什么不早说!”
“我不是怕你担心吗?”,萧秦护讨好似的笑了声,“想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但眼下,怕是瞒不住了。”
“陛下!”,宣芷冷静道,“会好的,我们张榜,寻天下名医,总归是有办法的。”
“不需要了…阿芷!”
萧秦护习惯性的蹭她,“太医没说这毒会立马伤及性命,我还有时间陪你,陪稷儿长大!
我不想把这些时间都浪费在钻研怎么活下去。
人都会死,死之前,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他还有时间,却不知道这时间有多久,宣芷更不知道。
所以后面的时间里,萧秦护尽心尽力的教小太子朝堂政事,也时常让宣芷陪着一批批奏折。
有时甚至会让她代笔。
他的身子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这样一年又一年…
到第三年时,萧秦护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下床都成了问题,这三年里,萧秦护和宣芷一起,给太子萧稷立威,现在十四岁的萧稷,已经能独当一面。
宣芷更多的时间,是陪着萧秦护,坐在床边给他念一些萧稷拿不准的奏折。
一开始萧秦护会作决定,后来变成问宣芷,“阿芷…你觉得当如何?”
到了后面,萧秦护只是听着,然后说,“阿芷看着办吧。”
最后,他跟宣芷说,“八百里加急给荀川,还有杜珲传信,务必镇守好边境,我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宣荀川掌着南边的兵马,杜珲这几年都在北边摸爬滚打,萧秦护去年就把北边的兵权都给了他。
宣芷马上道,“陛下别乱说。”
可说完自己又哭了起来。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萧秦护的精神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能从床上坐起来。
“阿芷…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是的…陛下…”,宣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昨夜就下了,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我想去看看……”
宣芷皱眉,“陛下…外面太冷,你身子不宜着凉!”
“可是阿芷…我想去看看…”,他语气里带着撒娇的意味,“求求你,阿芷…”
这是一句平平无奇的话,但宣芷心口没来由一痛,喉头梗得难受,眼泪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