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不是没想象过他们相遇的情景,此时此刻却有点近乡情怯,他望着顾初的脸,桃花眼是亮的,脸上的肉少了,整个人都消瘦纤细了。明明还有以前的影子,却叫人不敢认。
沈易喉咙像卡了根鱼刺,艰涩发疼:“回来了?”
答非所问的疑问,透着小心翼翼,不敢相信。
顾初怔了一瞬,她以为沈易会不想再看见她,会埋怨她失约了,会讨厌她的言而无信,更会不解她的人间蒸发。
甚至会忘了她。
可没料到他只有一句不敢确定地:“回来了?”
如同梦呓。
顾初曾无数次在深夜想起那个春天她转学成了他同桌,他笑着介绍:“同桌你好,我叫沈易。”
亦或者那个五四晚会上,他弹着琴还回过头找她的眼,两人在舞台上相视一笑,看得彼此脸红心跳。
还有在摩天轮上,他紧张地问自己,可不可以拥抱。
逗人时爱挑眉,思考事情的时候食指爱打节拍,不耐烦时爱皱眉,走路时步调很快,却会等她。
一帧帧,一幕幕,都是沈易少年时期张扬的脸,缓缓地,那张脸对上了眼前这张成熟深邃的脸。
按照之前的计划,现在他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会是情侣、朋友、家人,可谁也没想到,结局会是现在这样一句简单的问候都不知怎么回答,顾初只能垂眸掩饰心中思念与伤感,应下:“嗯。”
这一瞬间,她才强烈的意识到,他们切切实实分开了八年之久,久到对彼此的变化无所适从。
其实当年出国之前,她远远站在学校门口注视过他的身影,那天是个阴雨天,她戴着口罩和帽子,举着把黑伞,成功隐藏在众多雨伞之中。
她看着他和程砾走在一起,看不清表情,单肩背包,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绵绵细雨如针,编织成阻碍顾初走近他的绳索,明明没多远的距离,她掏出剪刀就可以剪碎阻碍,可那时她的剪刀生锈了,只想逃开,等刀刃磨得亮丽再回来。
浑然不知,时间将绳索锻造成了钢丝,她的剪刀似乎也剪不断了。
只能用火,用火烧。
于是,顾初重新抬头,笑着坚定回答:“沈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