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训练最后一球阎成烨跳的高，优越的跳跃能力让这一球以标准的姿势完成，也让阎成烨余光看到了坐在观众席的苏文卿。

准确的说是007先告知他苏文卿来到了现场，然后趁着打球空隙他特意找了一下。

在苏文卿消失的几天里阎成烨一直在反思。

他是有一点内疚的，是他说的太直接了，这或许对于苏文卿这个年纪来说打击有点大。

但他不后悔。

007叽里咕噜把他说了一顿，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能想到直接去找苏文卿摊牌这种法子，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段时间阎成烨对苏文卿的性格有了很多新的看法，他推翻了最初觉得这是一个只有柔软温和的小孩，这些外在表现内里包裹着的是坚强韧性。

一时的打击或许会让他暂时消沉，但也会很快振作起来。

原世界线中，即使最后到了那样的地步，苏文卿休学前和穆教授说的是，会好好治病再回来，如果不是抑郁症发作，他会再站起来的。

刚开始阎成烨是这么想的，没太担心，苏文卿请了假也以为他是需要时间想清楚，但后来连着好几天都没出现，现在出现了又宁可偷偷坐在观众席看都不去队里，阎成烨觉得有点担忧。

苏文卿在想什么阎成烨不知道，但他们之前的对话肯定是苏文卿想逃避的原因之一，想到这阎成烨换了衣服掏出手机给苏文卿发去信息。

教练很墨迹，训练完还不让走，絮絮叨叨说了一些有的没的，阎成烨还担心那边走了，但007给他报位置，苏文卿一直待在篮球场没走。

换衣服加上教练训话得有一个多小时吧，苏文卿的位置一动没动，

【007，他是和谁约好了吗】

比如程毅。

007视线扫过去张望了一下，感觉不太像，又悄悄看了看小卿卿的手机，停留在刚才阎成烨发的消息上，

【小卿卿好像是在等你？】

其实苏文卿是在考虑怎么回绝，007这个机器球不懂，只转述看到的画面。

等他？苏文卿算准了教练会拖堂？阎成烨又为苏文卿的细心加了一分，殊不知人家只是想避开他。

又说了十几分钟教练总算是放人了。

拒绝了沈南回寝室的邀请，阎成烨拿起手机往外走，007又报了一次位置，人还在原地。

担心等的时间太久阎成烨走得快，刚到就看见苏文卿起身要走，赶紧把人叫住。

太阳西沉，不少下课的学生来这里打球跳舞，两人不可能在这人来人往的球场说话，阎成烨提议去不远处的湖边，那里有小公园，人少，也有长椅什么的，到时候两个人坐下慢慢说。

苏文卿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同意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起码他还知道私下悄悄找自己说话，不过苏文卿心里悄悄对眼前这个男生的直男程度又加了一码。

小公园之所以人少就是因为紧挨着湖水蚊虫特别多，还长椅，什么直男老头行为啊。

此行凶险，苏文卿忐忑的跟在阎成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聊边走，

“你请假了”

“额嗯，要准备...竞赛的作品还有系里也有一些事...”

“嗯，这很好，多为自己考虑”

“嗯...”

苏文卿抓了抓衣摆，仗着阎成烨个子高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就低头尴尬的皱了皱五官。

学校的路灯还是很敞亮的，小孩低着头，暖黄色灯光把他的发顶又照得圆乎乎的，阎成烨想起上次两人在小树林，自己还摸了他的头发，很软。

发质可能随人，像阎成烨的头发就很硬，除非留很长，发尾才会稍稍软下来，但不太在意发型也不想在这上面花功夫，阎成烨每次都理得很短。

苏文卿的头发不但很软，还带了点别的颜色，不是纯黑，有一点棕色，只要被光线一照，发尾的颜色就会变淡，软软的发梢本来就蓬松着，变了颜色更像个软软的毛球。

手有点痒痒但手背的牙印才刚消，阎成烨还是打消了再摸一下的冲动。

上次摸了就被咬了一口，看来小孩是不太喜欢别人摸头的。

湖就在篮球场旁边，两人进小公园里边找了个不太醒目的位置坐下。

树墩样式的座位离得不近不远，加上不太明亮的灯和大树树影给了苏文卿安全感。

神经稍稍放松苏文卿胆子也大起来了，一坐下就率先发出提问，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先把主动权拿在自己手里，以不变应万变，苏文卿暗自做好准备，却听见对面说，

“对不起”

又是个直球，苏文卿有点慌张，快速看了阎成烨一眼又收回。

好在周围的亮度很低，对面人也看不太清自己的表情，他还能装作镇定，

“...嗯”

树影把这里遮得很严实，但路灯就在大树旁，再微弱也还是能照着彼此的脸，阎成烨自然是把他刚才小心翼翼瞄自己的样子收入眼中，

“上次...我应该换一种方式和你说的，抱歉”

“嗯，没关系”

是真的没关系了。

这两天苏文卿想了很多，开始是想自己对程毅的感情，但一想就会想到阎成烨那天的拆穿，恼怒不已，后来想着想着就想通了。

想到这里，苏文卿抬头不再回避视线，直视阎成烨道，

“...其实，我要谢谢你才对...”

这一年多以来，他一直都陷在这样无望又充满幻想的感情里，阎成烨这当头一棒确实是他最需要的。

“...也许我还不能立刻马上结束这段幻想，但谢谢你把我叫醒”

看着苏文卿带上笑意的眼眸，阎成烨终于放下心，他先前对苏文卿的预感是正确的，这是一个坚强又聪明的小孩。

说出感谢像是把最后一点隔阂也撤掉了，苏文卿僵硬的背脊软下来，整个人松了劲儿，话匣子也打开了，

“不过你说话真的好直接啊，每次都能把我说到自闭”

放下戒心后两人的关系倒是更亲近了，本来前段时间在阎成烨的操作下两人就混熟了，只是苏文卿一直对阎成烨的冷脸有点发憷，对他总抱着一点敬而远之的心态，现在这点隔阂消失不见，亲近就显出来了。

苏文卿没察觉到自己这句话中带着点小吐槽小埋怨，但听者有心，阎成烨立刻就感觉到了小孩的亲近。

晚风吹起苏文卿头顶的发丝，吹出一缕呆毛，手有点痒痒。

湖边的风景还是不错的，放松下来后苏文卿有点悠哉，身边坐着的也不是什么活阎王，是他的朋友阎成烨。

这个朋友还是上次阎成烨自己说的，现在他还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那不就是更好的朋友吗。

苏文卿仰头向阎成烨确认，

“我们是朋友对吗”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