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刚卯时，小丫鬟就来叫起床了。

向晴鸢内心简直想吐血：早上五点钟啊，这是冬月！冬月！！！马上就进腊月门，可谓数九寒天，即使娘亲特意腾出了摆放火盆的练功房也不行。小萝卜头要抗议！要发招！

小东西拿上铜梳子，让丫鬟端着自己屋里的洗脸盆来到院中，开始敲打，边敲边扯着小嗓子喊：“爹啊，爹，快来救救我，我这都被冻得成冰葫芦了！“

向松昨晚府衙事务多，回到院内已经很晚了，柳文清根本没来得及告诉他，几个孩子要从今天早上开始习武，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任谁大冬天清晨睡的正香的时候，猛然听到一阵刺耳又吵闹的敲打声，也得吓一跳。

身为刺史，向松想的就更多了，以为境内出了啥大事儿，或者衙门被攻破了。等听清楚这破孩子的喊话内容，立马怒了：“向晴鸢，你给我墙角站着！立刻！马上！警情也是能胡乱报的！你听没听过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嘛！“

其实再敲第二声的时候，向晴鸢就已经感觉这次折腾的过了，好像踩了底线了，但是她手欠没忍住，又随手敲了几声才停住。这下完了，真的捅了马蜂窝了。

半个时辰后，向松从屋里走出来，将墙角的冰葫芦拎进了屋。

“这回名副其实了，下次再折腾的没有底线，就直接让你在外面冻一夜，省得说你喊的都是谎话。“向松嘴上说着狠话，手上一刻没放松的揉着她的小手，甚至还脱下了她的小靴子，举着她的小脚丫烤炭盆。

向晴鸢在心底默默吐槽：哪儿就这么冷了？罚站的这半个时辰，您让娘亲翻出狼皮坎肩披在短胖身材上，直接成了覆盖在全身的大衣；让丫鬟翻出兔皮靴子套在小脚上，整条小腿都没进去了。

“爹爹，我错了。下次再有事情，我直接趴在窗户上喊，我再也不借助其他工具了。“没办法，古代社会，稍微带声、带颜色都被官家利用起来了：梆子是用来打更的；铜锣、大鼓是用来警示提醒的；烽火狼烟那更是和战争搭边的。

“爹爹，我不应该只顾自己胡闹，忘了您的职责，您的责任，爹爹，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甜腻腻的话语从一个六岁的娃娃嘴里说出来，天大的火气也被压下去了。

向松叹气，“你啊，乖的时候让人心疼，淘气的时候又没个限度，你说说你咋是个女儿，要是个儿子，高低我今天把你屁股抽肿。”

“那不行，我是个姑娘，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您可千万别高低，我不禁揍，真的。”向晴鸢抱着向松的胳膊使劲蹭啊蹭。

“好了，鸢儿，以后凡事多多思量，爹爹不想拘束你，但是，很多时候，胡闹要有度。我们都痛恨践踏王法的人，那就首先做到自己不是这样的人，要心中有敬畏，才能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活下来。很多时候说法不容情或许不对，但为此耗费的精力、财力物力肯定会让你感觉到心痛的。鸢儿，我知道你们兄妹三人身负家恨，但请你更要遵纪守法的去报仇。不光因为爹爹身为刺史，身处宦海，更是让自己为了活得安心，睡得踏实。“

向晴鸢垂着小脑袋心中万分感慨，这就是父母啊，不因溺爱孩子而不指引正确的人生方向：在会在孩子玩闹的时候陪他们一起开心；或者孩子即将踏错的时候，给予他们正确的引导。他们不仅仅是父母，更是孩子成长路上的人生导师。

碰上这样的父母，自己三生有幸。如此清晰明朗的念头一直盘旋在向晴鸢的脑袋中。小家伙啪叽一跪，深深磕下头去，“爹爹，以后以后我一定小心再小心，谨记您的教诲，走正道行阳谋，但是万一在试探的过程中马上碰到底线的时候，请您一定要及时的喝止我。辛苦爹爹啦，今天中午我给您做饭饭吃。“

向松对这样的感谢嗤之以鼻，还做饭饭，不是他笑话她。实在是你能想象一个六岁的小豆丁说她要给自己做饭，能做出什么东西来吗？很大可能是用泥巴捏两个馒头，摆两盘菜，让自己过家家。

想到此，向松顿感心中哇凉哇凉的，正想回主屋找媳妇儿寻求安慰呢，这时候，已经上完第一堂武术课的孩子们都回来了。向站在了门口，用严肃的口气把刚才的事情对孩子们说了一遍，尤其又强调了一遍，自己为什么要惩罚鸢儿。

他郑重说道：“孩子们，你们可以玩闹甚至胡闹，爹爹会陪着你们一起。允许你们使用谋略技巧，因为无谋不成事。但是请在请在法理和道义的范围之内。倘若你们触犯了法理，衙门会管你们；倘若你们触犯了道义，相信我，世上就很难再有你的立足之地。今天是鸢儿，因为年纪小，我只罚了她在外边冻了半个时辰，但是如果是你们，哼，后果自己想！“

一甩袖，去主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