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芙刚抬步,后背便袭来一阵凌厉风声,她侧身瞬间躲闪开唐寻春的攻势,眸色深谙,反手扣住身后人的脖颈重重摁倒在门板上,房门哐当一声砸到墙壁,嗡嗡震得人直发麻。
唐寻春被她扼制住,也不显恼意,只仰了仰下颚,似乎是让她的掌心更贴合自己的脖颈,大面积接触皮肤,以更好的姿势掐住他的命脉,青筋在她手里鼓动的感觉,比当年杀死那一家愚蠢恶心的畜生更让人兴奋激动。
濒临窒息的错觉,肌肤相贴的滚烫力道,令他产生另一种莫名的快感,脸颊因得不到向导信息素的疏解而高热酡红,他的眼神落在安芙脸上,像品尝珍贵的绸缎一般一寸寸细致地抚摸着,从清丽的眉眼到挺翘的鼻尖,红润唇瓣因被冒犯的不悦而向下抿起。
安芙用指腹按压过他脖间的动脉,垂落的眼睫投下阴翳,语调缓慢,“没有下一次。”
“不要再靠近我。”
冰块稀释威士忌,烈酒将冰融化成温暖的水,可也肢解了自己。
空气中的血腥被夜晚微凉的风取代,木板楼梯吱嘎吱嘎响,将似有若无的低语葬入无人知晓的沼泽。
安芙松开手,唐寻春滑到地上靠着墙角抬头看她,她没垂眼,把门带上隔绝一室呛鼻的迷迭香气,冷着脸径直往外走去。
而被她关进门内的唐寻春再也没发出任何动静。
安芙没了待下去的心情,打算直接从二楼翻窗离开。
本来只想碰碰运气,看那个人会不会来参加这场宴会。可如今连影子都没见着,是她心急了,忘记他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
这处清冷寂静,不比楼下热闹,她往靠窗的角落走去,簌簌风声传入耳中,摇曳的树影投在地板,隐约有道模糊的阴影隔着楼道落下来。
风还在继续吹着,温柔拂弄她的脸颊,像双柔凉的手。窗外飘进打着旋儿的叶子,徐徐擦过衣角。
安芙抬起头来,细碎斑驳的光从那人头顶落下,间隔过楼道的缝隙,最终悉数落在她的身上,像油彩画里用画笔勾勒出来的绮丽景致,一幕幕摊开渲染在眼前。
男人穿了件深色系的长款风衣,身形高瘦,手肘搭在栏杆上,指尖晃动的红酒杯增添几分慵懒的艳色。他目光冷淡地俯视台下众众,外套随着随性散漫的动作自然敞开,露出华贵的丝质衬里。
即使没有穿正装,也并未让人感到半分不和谐,高不可攀的矜贵气度与生俱来,刻入了骨,黑色衬得他整个人格外优雅和修长。
苏樾生着双温柔又凉薄的眼睛,她的肌肤似乎还记得被那温和含笑的目光注视时升起的灼热,骨骼深处压下的痕迹残留亲吻时的力道,体温,触感,薄红的唇描摹雪白皮肉。
安芙仰着头不言不语,他站的位置能将大厅环境一览无余,更别论是近在咫尺的她,还有那间被阖上的房门,可他的眼神没有聚焦在她身上,只是轻轻扫过后就毫无感情地收了回去。
这样的冷漠似乎不仅仅是针对她一个人,而是她身后的香槟塔,是她身后拥聚欢笑的人群,是这个荒诡喧嚣的世界。
视线中晃到他离开的身影,安芙快步从走廊的扶梯跟过去,穿过金碧辉煌的大理石地面,穿过灯火明昧的露台。
仿若循着一首无声的乐曲,在幽静神秘的古堡绽放出雀跃的舞步。
追寻的人影早已不见踪迹,仿若凭空消失般。
安芙停住脚步,额前和耳畔的黑发被猎猎夜风掀起,乌黑黝亮的瞳孔沉默地看着远处漆色无边的草木。
她站在那里,随着时间流逝,双手缓缓攥紧,衣领下的脖颈开始冒汗,眼底氤氲起潮湿的水意,面颊爬上红雾,一股汹涌滚烫的情热在血管里以摧枯拉朽之势蔓延开来。
其实唐寻春的信息素并非对她没有影响,或者说是那信息素掺杂了引诱剂的气味,强制她进入发情阶段,后颈的阻隔贴似乎也撑不了多久,香甜的朗姆酒味逐渐溢散,玫瑰花香漫开在春潮。
若是再待下去,可保不准会有怪东西循着味找过来。
安芙立了片刻后转身往回走,似是要离去。
而就在她偏头的刹那,一只冰冷的手从黑暗中探出,指尖抚过她热汗涔涔的下颚,力度巧妙,盈亮湿潮的水渍染湿了黑皮手套。
巨大的天幕像是深邃不见底的汪洋,浓重的黑浓郁晦涩,破云而出的苍白月色驱散四周昏暗,那张潜伏于夜色的深邃轮廓终于显露出来,微微俯身靠近打量她,虹膜浮现一点莹蓝的光,像蓝色海珠凝结其中,蕴含温柔与风情。
他的睫毛很长,遮住薄情的眼,便将这种冷淡的目光转为安静的凝视。
长风拂来,似有若无带了股白玉兰香气,冷冽苍茫,却蛊惑得人头脑晕眩。
安芙和他对视,几乎鼻息交错,呼吸紊乱,她像要陷入苏樾的眼里,在深海溺毙。
她看见他似乎做了个嗅闻的动作,低着头,鼻梁蹭过她的脸颊,仿佛凶悍的捕食者感知到圈占的领地里出现了陌生气息,他的幅度很轻微,又好像她的错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然而很快她就没有余地思考了。
他的手移到她后脖处,撩开满是汗意的衣衫,不轻不重地揉过后颈骨,蓦地撕掉那张阻隔贴。
最后,毫无征兆地捏晕了她。
同时她还听到一声物体坠落的声响,像从她的衣兜里被直接拽出来,掉进暗无天日的角落,蒙上尘埃,唯有浅淡珠光流淌,好似一滴美人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