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穿梭在长廊石柱间,吹得一旁树杈摇摇作响,落叶翻飞,枯黄蝴蝶跌落窗边,又被风儿扬起,影影绰绰间,梅姐隐约瞧着似有道人影隔着窗格站在那处。
大小姐常常会在那个地方望院落里的老槐树。
梅姐觉得有点奇怪,那道身影似乎过于娇小纤细了点。
许是近日苏潋月病重,身形又消瘦了。
“大小姐......”
梅姐又唤了声,窗前的人像是听见她的声音,影子“嗦”一下便消失了,快得和兔子般,看得梅姐一愣,心下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大小姐......好像有点“活泼”了。
半晌后,眼前的门敞开条缝,苏潋月站在门后,屋里的光线偏暗,她低垂着眼,落下一片阴翳,往日苍白漂亮的五官染着暗色,轮廓镀上近乎妖冶的冷性。
梅姐的脑海里忽然想起刚才那道身影,视线不自觉地偷偷往苏潋月身上看,大小姐不止生得美丽,连个子都比寻常姑娘要高上许多,但一想她的父亲曾是个身高腿长的人,便也不足为奇。
只是......是幻觉吗?
梅姐抓不住那点一闪而过的思绪,还想深入思考时,“你在看什么?”。
接近冷淡的声线像把锋锐的利刃劈开她的头颅,凿进血肉和心脏,梅姐的心重重一跳,慌忙回神,对上苏潋月垂落的眼,她静静站在门口,睫毛落下的阴影似浓郁的灰,这抹灰被缓缓晕染开沾上她的面容,梅姐突然有点看不清那张隐藏在昏暗中的脸庞,也无法知晓她的神情。
梅姐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往前倾身探着头,一副要挤进门里的姿势,此时被苏潋月一问,忙缩回脑袋,端着药碗的手颤了颤,腿脚一下就软了,浑身湿冷,寒凉如附骨之蛆爬满皮肤,冬寒之季,梅姐却出了一身冷汗。
明明苏潋月没有发怒呵斥,只是好似十分平淡地询问她。
但那也不过是“好似”。
梅姐伺候苏府的主子这么些年,自诩是个人精,也琢磨不清苏潋月的想法,从苏潋月幼时战战兢兢地服侍到现在。
她瑟缩着肩膀低下脑袋,能清楚地感知到落在自己头顶的目光,一股无声的,令人惶恐不安的沉默弥漫开来。
“大小姐,对不住......我非有意冒犯。”
梅姐弯腰诚恳道歉,双手高举托盘越过头顶,“药,药快凉了,大小姐趁热.......”
咕噜。
衣兜里倏然掉出几颗青色果子,如沉重青玉滚落在地,梅姐下意识要去捡,可手里还托着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有几颗冬枣往屋里滚去。
其中一颗还碰上了障碍物才停住,是苏潋月的鞋尖。
梅姐苦着脸,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这是什么?”
苏潋月淡声问她。
“是,是冬枣。”
梅姐迟疑道:“入口脆甜生津,大小姐想试试口吗?午后我送些来。”
苏潋月亦不食果物,不认识这些东西很正常,但梅姐想起她这几日的异常之举,不免猜测起她的心思。
苏潋月接过梅姐手里的药碗,“有劳梅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
梅姐俯身伸长了手想去捡那几颗落在屋里的冬枣,这一看,都没了踪影,只好冷汗直流地捡了最近的那颗——在苏潋月脚边。
奇怪,难道那些枣长翅膀飞了不成?
不等梅姐寻思,那扇门便再次阖上,阻隔了她的目光。
梅姐不禁怀疑自己年纪大了老花眼,轻手轻脚地拾起落在外头的一些冬枣往身上擦了擦,果实是自然的清香,吃起来也很可口。
嫦玉这妮子心细,送来的东西都是实用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