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将他们四人留下还是有点用,陌子玉心里想道。
换好衣服,走至湖边,看着正在搓洗自己衣物的紫幽,陌子玉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
“紫幽姑娘,这,这怎么能劳烦你!”
紫幽回头笑道:“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紫幽不过是替公子洗洗衣服,算不得什么!”
虽然紫幽神色还有些苍白,但洗去泥垢的脸颊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陌子玉心里暗赞,果然是个妙人儿,难怪那沐二少如此纠缠。
“好吧,那,多谢紫幽姑娘了。”陌子玉笑着谢道。
紫幽拧干衣服,走到一旁,折过一截细竹,横在两匹马背上,将衣服晾在上面,说道:
“陌公子客气了,不过,这太阳似乎快落山了,只怕这衣服今日干不了。”
陌子玉点了点头,招过田大,问道:“离我们最近的小镇或是村子要赶多久的路?”
田大还未开口,田二便说话了,“公子,距离此地最近的村子,就只有郦城外的几处田庄。这瀚海郡,以郦城为界,往西一带,人烟稀少。若我们之前是去往郦城,赶赶路,估摸着天黑之前能到。除了郦城之外,离我们最近的,便只有临江城了。”
田大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如果往郦城赶,至少得三个时辰。若往临江城,恐怕得足足三日。”
陌子玉沉思了片刻,道:“那我们今日便暂留此地,明日再赶路吧。干粮还有多少?够一日的吗?”
“之前替紫幽姑娘葬好其父,老三便将沐府那些人的干粮给捯饬了出来,够我们两三日的了。”田大说道。
“那就好!”
陌子玉有些赞赏的看了田三一眼。上次似乎也是他发现了紫幽藏身于客栈之中,倒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田三,上次你是怎么发现紫幽姑娘藏身客栈的?难道就凭那匹棕色马?”陌子玉突然笑着问道。
田三有些尴尬的把玩了一下匕首,“咳咳,公子,我上次是错认衣姑娘是紫幽姑娘了。”
之前在客栈前院打斗之时,衣胜雪背朝着大门,再加上客栈里面光线偏暗,确实容易认错。
“咳咳!”陌子玉也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敢情自己猜错了!
就在陌子玉还在和田大等人商榷之时,衣胜雪脚尖一点,纵身跃起。
衣袂随风飞舞,好似雪白的蝴蝶一般,美不自胜,在铁链上几个起落,便到了对岸。
衣胜雪走上纤尘不染的石阶,来到了古寺前院。
前院并不大,也就十丈见方的样子,石板铺地。
在其两侧,是两座颇为简陋的香案,烧香烛纸钱之用,许是常年无人,这石炉中只有蜡干的陈灰,并无新烛。
“一尘庵”衣胜雪抬头看了看寺庙牌匾,牌匾有些缺破,但却十分亮堂,很明显是有人擦拭过。
那沾满青苔的瓦片已然有些残破,墙上的红漆也略显斑驳,两扇紧紧合上的木门也被岁月留下了拇指宽的缝隙。
就在衣胜雪打算推门进去之时,陌子玉落到了身旁。
“雪儿,你怎的悄无声息的就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走了,伤心了好一阵呢?”陌子玉故作愁眉的说道。
衣胜雪白了陌子玉一眼,知道他是在没话找话说,自己连马都没骑走,能上哪儿去!
“你这雪儿两字,喊得挺顺口啊?”衣胜雪盯着陌子玉,咬牙切齿道。
“哈哈,那是…”
陌子玉刚想说下去,见着衣胜雪眼中寒气逼人,连忙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那个,你发现什么了?”
“你没发现这间寺庙,虽然破败,但却十分干净吗?”衣胜雪指着不染纤尘的石阶,地面,亮堂的牌匾。
“这有何稀奇?”陌子玉反问道。
“绿柳湖虽美,也不过只有过往人士偶尔逗留。郦城以西,来往人士能有几人?能来此逗留的,又有几人?谁又会闲着来打扫这破庙?”
衣胜雪看着陌子玉,神色一紧,连连发问。
陌子玉闻言,有些不懂衣胜雪为何如此紧张,挠了挠头,开口道:“那说明这寺庙里有僧尼罢了,正好咱们今晚可以在此借宿。”
说着,陌子玉便准备上前敲门。
“你难道不知五十年前的荆湖誓约吗?”衣胜雪一把抓住陌子玉的胳膊,阻止了陌子玉敲响木门。
陌子玉回头看向衣胜雪,眉宇轻皱,“什么荆湖誓约?五十年前的事我怎会知道?雪儿,我怎么感觉你神神叨叨的?”
“我…”衣胜雪刚想说话,两扇木门便“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还未看清开门之人,衣胜雪便脸色急变,一把拉着陌子玉,飞身连退数丈,盘膝坐下,取出古琴置于腿上,十指轻靠琴弦,神色戒备的盯着木门。
看着琴弦上微微发颤的玉指,陌子玉有些纳闷,不过是一座破旧的寺庙,用得着这般如临大敌吗?
在陌子玉的印象中,衣胜雪可不是这般容易惊慌失措的人,相反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奇女子。
难道庙内真有可怕之人?陌子玉似乎也被衣胜雪弄得紧张了起来,反手握住背后的剑柄,严阵以待。
门终于开了,一个身着破旧灰色布衣,满头银发的老婆婆,一手扶着门,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
落日的余晖洒在老婆婆满是岁月的脸上,岁月镌刻的皱纹在这余晖下显得格外清晰,破损的布鞋露出泛黄的脚背,身上的布衣缝缝补补,褶皱不堪。
老婆婆似乎并不知眼前二人在戒备些什么,也丝毫没有被打扰的不悦,一双已经有些凹陷的眼睛充满了善意,一脸慈祥的望着两人。
即便老婆婆还未说话,可陌子玉知道,眼前之人,绝无恶意,因为那种眼神,自己只在老头子身上见过。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怜爱,慈祥,关切?